每年十二月的这几天,广东的天气就会特别冷,白天上班,感觉魂不守舍,跟同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下了班穿着臃肿的羽绒服从地铁挤出来,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好像失了心智。自从踏入十二月份以来,每过一天都是煎熬,看着手机上的那个日子,728、729、730天。
整整七百三十个日日夜夜,以后还有无数个七百三十天,这大概是我生命中最特殊的日子了,远胜于我生日..结婚..生小孩,因为这一切没有您的参与都会变得了无生趣,甚至只是一个麻木的过场而已。
我记得,十月份的时候跟您在家门口分别,那时候您还穿着吊带背心在家里,给我打包了您做的盐焗鸡。十二月十四日号晚上通了电话,毫无预兆,还是照旧狠狠地叮嘱我注意安全,没想到,我忘记叮嘱您注意安全了。十二月十六日我们重逢,只是那时的您已经安睡了,跟往常睡觉一样安宁,没有痛苦,安静的以至于我好像一直都没缓过来,妈妈也总以为您还在出差呢,一趟很久很久的差。
您知道吗,当您离开的那一天,也就是今天,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不禁落泪;当您离开后的一周,亲戚朋友还在阴霾中怀念您;当您离开的三个月后,人们提起您,还会记得您是个好领导、好战友、好朋友,好人;当您离开的第四个月后,可能大家开始模糊了您的音容笑貌...至于我们,从没有停止思念。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快乐可以分享,痛苦只能自己咀嚼。妈妈会在无数个阴雨天对着窗外哭泣,就是您经常坐的那个凳子上;姐姐会在开车等某个红绿灯的路口,一个人在车里默默的哭泣;至于我,在超市购物的时候,我突然无助的蹲在地上哭泣,导购的小姐姐们互相窃窃私语,以为我是被男朋友抛弃的可怜的人;在拥挤的地铁里,我毫无缘由的靠在车厢上大哭,旁边有个小姐姐给了我一颗德芙的巧克力,那是我吃过的最甜的巧克力;在这样无数个冰冷的夜晚,看着书中《杀死一只知更鸟》中父亲的角色会抽泣,想吃您做的菜的时候会哭,看到照片的时候会哭,但在妈妈面前的时候我不敢哭,在姐姐面前我不能哭。如果您看见了一定会不高兴,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哭。但是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我难过,我脆弱,我无助的时候想哭,我想你的时候,更想哭!
您知道吗,这个世界简直太奇怪,他们要我坚强,他们告诉我生老病死是正常的事,他们告诉我父母跟孩子本就只是半生缘,他们告诉我这个世界太多太多的人承受着比我还悲伤的事情,所以让我打起精神,不能脆弱,勇往直前,做您的骄傲。可是凭什么啊?刀不割到自己的肉上,没有人有资格说感同身受,我知道他们更多的不就是深表同情,我为什么不可以脆弱,不可以在想您的时候感情崩塌?我也只是一个突然痛失父亲的孩子,我也只是一个孩子,我也希望结婚的时候有父亲的在场,我也希望可以和姐姐一样生了宝宝然后成为你的心肝宝贝,我还想听您的声音,还想享受被您捧在心尖上的感觉,而这一切我都永远没有机会享受了,那凭什么我没有任性脆弱的权利?凭什么要我打掉牙齿和血吞?
不过我还是很听话,在外人面前活泼的像个疯子,高谈阔论,在工作中兢兢业业,让老板看起来有个人模人样,在亲戚朋友面前假装自己是个坚强的懂事的孩子,成为您的骄傲大概是我余生奋斗的目标了。
我想起马东说过的一句话“我的底色是悲凉的”。是啊,看起来多么矫情却又真实的一句话,谁还不是每天在扮演一个小丑,在人前卖力的表演,使劲笑,没有人愿意让自己顶色看起来就很悲凉。
我一切也就那样。
托清风捎去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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