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代,有一个叫犬村的村。村里头,只有黑皮这一个医生,他靠着早年和祖父学了点医术,在当地当起了土医生。
这个村,狗肉是最不值钱的,家家户户门前挂着一排排狗肉腊肠,用的衣服、棉被、地毯,都是用不同种类狗皮做成的,黄狗,黑狗、大花狗各种各样被拿去当商品的狗。到了夜晚,满山遍野都是狗吠,像是为死去的同伴哀嚎,吓得路过的人两股战战。
早年闹饥荒,黑皮一家逃难到了犬村,那时村长的妻子正好迎上早产,因为村里没医生,送到城里又来不及,村里的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村长家团团转的时候,黑皮像天降神兵般落在了这个村子,帮村长的妻子接了生。村里边的人欣然的接受了黑皮一家,并且每家每户送上了当地特有的狗肉腊肠作为谢礼。黑皮的小儿子见到腊肠时,像一条饥饿的小狼狗似的,抱着比他手臂还粗的腊肠坐在地上,还未长齐的乳牙在油腻而又坚硬的腊肠上边啃食着,年幼蜡黄的小脸上是那样认真,小嘴颤抖着,使足了劲差点把乳牙给咬断。吃不到眼前的美味,小儿子哭着、喊着,把狗肉腊肠往地上一扔,黑皮的妻子把小儿子从地上抱起来心疼地说:“不哭,不哭,咱以后一定不会挨饿了。”
有一天中午,一个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人被人扛到了黑皮家,黑皮二话不说,看了一下病人的情况,发现病人大腿上有一排被狗咬到发紫的牙印,黑皮意识到多半没救了,但凭着医者的天性,黑皮用尽毕生所学,针灸、中药、土药方来挽救这个病人。夕阳西下,黑皮屋外围满了人,村民探头探脑瞄着屋内,黑皮眉头紧锁,动作一丝不苟,而妻子拿着湿毛巾擦着黑皮脸上刚渗出的汗珠,小儿子躲在墙角蜷缩着看着奄奄一息的病人,当病人面色死灰地被抬出来时,众人唏嘘不已。
村外来了几条疯狗,之后几天,村里的狗发了疯似的,见人就咬,被咬的人一一被送到黑皮的家中,但没一个活着出来的,于是黑皮在村里的地位一落千丈,有人谣传黑皮带着厄运来到了他们村,一传十,十传百,村民对黑皮又恨又惧。
村长下令,全村人们待在家里不得外出。黑皮知道村长家里有一台电话,用来向外求助。众人就这么等着,存集的粮食也慢慢减少,直到一天,村里的所有人,看到一条大黄狗咬着一条长长的电话线,线末梢连接着的电话随着滚滚黄沙在村里绕了一圈又一圈。这个消息像一个重磅炸弹一样在村里炸开。妇女们哭着喊着,咒骂着黑皮。半夜,男人们拿石头、木板、烂掉的西红柿,所有不值钱的东西都往黑皮家里丢,甚至威胁要一把火烧了黑皮的屋子。
清晨,村外来了一帮猎人,猎人饥肠辘辘地来到了村里,看到了一群疯狗向他们奔来,嘣,嘣,嘣,一共48响,死了48条疯狗。村民们听见枪声,探头探脑地往窗外看,发现疯狗全死了,激动万分地,一窝蜂冲出屋外,迎接着他们的英雄。狂欢过后,村民们来到了黑皮家,把黑皮拖了出来,拳脚如雨点般落在了黑皮身上,边打边骂,你这个狗东西,都是你害的。黑皮的妻子歇斯底里叫喊着,想扑在丈夫身上帮他挡掉些拳脚,可被几个男人架着不得动弹,小儿子哭着,拼命地叫着“不要打我爸爸。”这时村长示意停下,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说“:念你对村子也做过善事,放你们一条生路。”
月亮在乌云的笼罩下忽明忽暗,黑皮被困村子那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饿得头脑发晕、两腿颤颤。忽然,黑皮发现了一条大黑狗,示意家人不要打草惊蛇,拿着刀,弓着身子,借着月光,黑皮慢慢的靠近它,看清了它的模样,原本黑色的毛混着几根杂草,虽然脏,但不像疯狗一样涎着唾液。忽然村子那边传来了枪响,狗吓了一跳撒腿就跑,黑皮迅速反应过来,追了上去,耳边时不时传来的枪声,使他的眼前阵阵发黑,不知是饥饿还是恐惧。
一人一狗来到了河边,河的上游是犬村,河里早已被鲜血染红,鲜血在河中像一条蜿蜒曲折的红色小蛇顺着岸边奔流而去。黑皮紧追不舍,把狗逼上了绝路。这时狗忽然停下,两眼泪汪汪的看着黑皮,口里发出呜咽声,黑皮沉默着,手中的刀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冰泠的刀光。血光一闪,黑狗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血顺着河流,往下游流去,不知是人的血还是狗的血。
黑皮一家烧着篝火,大块地吃着狗肉,再随手把骨头丢入河中,今晚是他们一家有史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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