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阴冷的寒气沿着发霉的墙壁如藤蔓般将人缠绕 微弱的灯光忽明忽暗 她平躺在锈迹斑斑的床上 盖着的被子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她正着脸看着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 时而别过头看着桌柜上那两枚烂梨 凛冽的灯光刻绘出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皱纹 松动的窗户被猛虎似得寒风顶的铮铮作响 却没能凝结她的泪水 风干泪痕
她是邻村的婆婆 也是我家的亲戚 大儿子是位远近稍有名气的老板 整日整夜的奔波于工作 一年中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即使难得的看望也只是往婆婆的手中塞入钱 便留下潇洒的背影 印在灰蒙蒙的石子路 印入婆婆的眼眸中 而另一位是村里的工匠 就住在婆婆的屋前 一墙之隔 却恍若隔世 一间四季如春 而另一间常年阴冷潮湿 但从未听婆婆提起他的来访
她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守着这座孤村 等待着两位贵客 等候着两位归人
就如湖泊中的一叶孤舟 她轻轻地停泊 却没能安稳的听风吹过 而是陷入了混沌之中
“妈妈 婆婆的手怎么了?抖的这么厉害?”我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是帕金森”当我仍感到诧异时 母亲只是微微摇头 没有再多说一言 她哆嗦着手 颤颤巍巍地拿起筷子 用比常人慢数十倍的速度靠近小菜 又慢悠悠地低下胳膊和手腕 贴近小菜 毫无力气地挑起一块 乱糟糟地一嘬堆在筷子上 零碎的绿色一半都被弃置于路上 轻而易举的动作 对她来说仿佛孩童刚会使用筷子般不熟练 呆滞的眼神总是向外放空 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而衣袖上沾满饭粒
老钟表的指针消磨着中午时分 一张张椅子板凳纵横交错地置在走廊上 我们向阳而坐 外公缩了缩手 慢慢地问道婆婆的近况 她只是吐出几个零散的句子 任由思绪放空 却被田圃给会聚了目光 “那...那是梨树吗。是梨树啊!他俩最爱吃梨子了......”话音未落 只见她扶着墙壁 颤抖地伸直腿 迈开了步子 母亲同舅舅都赶忙扶了上去 连声问道要去哪儿 她都没有理睬 只是一直盯着那棵梨树 步履蹒跚地挪向田圃 “婆婆 这里边全是杂草乱石 要摔跤的啊!去不得啊!”母亲见势急忙阻拦 却终究是拗不过的 她紧紧地捧着那两枚被摘下的梨子 轻轻得用袖子拭去灰尘 一遍又一遍 直到衣袖被沾湿
回过神来时 母亲同婆婆早已泪流满面 浑浊的老泪落在她那淤青的脸颊 落在结痂的伤疤上 桌柜上的两枚梨子已经变瘪 渐渐腐烂 发出浓郁的酸臭味 而她的病也在恶化 是不可治的病
屋外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 透入破窗 倾斜地洒在已经变了样的梨上 飘在她的脸庞上 母亲连忙起身用木板挡住了绵绵细雨 一瞥间 只见那干枯嶙峋的枝桠上 几抹浓淡不一的梨花晕染了小村里外
滴...答...滴...答...
嘀...嗒...嘀...嗒...
婆婆啊
我听闻 他们回来了
清欢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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