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事俗多

那一年的那一天下着雨，很浠沥。那一道多时没有践踏的青草土地，在这一年，这一天，开垦出弯曲的小路，或许每一年都如此。成片的洼地有你的五亩三分，你喜欢瓜类，满地都是这些东西。而一望无迹的四野却是黄花绿叶的油菜，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你也不在意。种点东西是你的爱好，喜欢什么就种什么，当我看到那突起的绿藤架子，就清楚那是你的土地，很别致。你到沟渠里挑水，我想下去帮忙。换来的是责骂，怕我弄脏。本来三两桶清水就可养活它们，可你却喜欢多挑几趟。“它们和别的瓜不一样，很清高，怕热。”边说边往瓜棚的水渠注水，我也似懂非懂的点头。和你在一起，可以一整天不说什么话，想着自己的事情，你也很喜欢写诗，说是年轻时当兵逼出来要学点。这可能是我在他身上养成的一种习性，也可以静静的呆着想自己做自己的事。每次黄昏盖地，你总会摘下一根青瓜，凉拌了。然后用命令的口吻要求我吃下去，眼神让人惧怕。“你应该学会吃苦，随遇而安”，我带着红眼眶抽泣着望着他。“你现在还小，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他看不惯我哭，所以经常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哼着他们那个年代的歌，我也听不懂。你打过战，所以喜欢和我“吹虚”。那个时候我是多么入迷。胸袋里你总会藏着一个红色小星，我讨要过很多次，可你始终不肯给我，怕我弄丢。夜很容易黑，斑斑点点繁星。那确实是繁星，离我如此近，信手捻来的繁星。白天的你满是严厉的神情，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和我一样骄情。我会叫喊着，让你把这些小光亮带回家，这时你比我更像个孩子。酒是你的命，白哗哗的倒，味道很浓。你是个每天早晨必喝酒的人，没事就喝。这也是你日渐消瘦的原因。竹子成捆成捆地挡住了去路，而你的住处始终没有变，左边是两棵松树，右侧是一对相思。后来，你在生命的前几天把那颗红星给了我，而我又埋在有你的地方。它可以伴着你望见那片田野，那属于你的寂静。这么久了，我一直记着那个味道，很涩又很甜，深在心中。路过田间，我伸进绿藤架子的手又缩了回来，我知道再也没机会了…十六年了，不是吗。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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