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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佛
腊月二十四
小年伊始,农历新年才算真正到来。家家户户开始张罗布置过年的礼数,上午采办年货,下午宰鸡炖汤,剁陷包饺子。
就连村里最后一波麻将潮也都早早散去,大家兜罗着身子往小卖部跑,希望自己的这点贪性没给一家人一起过过好年的愿望,留下什么要紧的损害。
吃饺子喝鸡汤是农历新年吹起的号角。一响起,年就来了。随着年岁渐长,我对餐桌上的仪式感已失去了感知力,它和过年之间产生的遐想也很微弱。
倒是夜来点灶灯的习俗,让人敬畏,对年的体味也更加深切。
世道在变,传统风俗大都被遗弃,只剩几个微末的习俗还在维持过年的仪式感。其中点灶灯就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晚饭后洗漱完毕,需穿戴齐整,才能上灶前。头发蓬乱着、外衣敞开着、脚上趿拉着鞋、手没洗净,都是万万不可的。我们家也只有我母亲才能上灶。
母亲点灶灯的时候,我总躲在房门口陪着她,探出头看着她忙前忙后。
拿出灶灯台,倒入几缕菜油,再把一根白灯芯搭在油钵里,露出一小截,将其点燃。
幽微的火苗开始左右蹿动,颤颤巍巍,好似即将闪灭,但结果每次它都能平稳度过。后来半夜起夜,都能望见隔壁房映出来的微光。清早起来,灶台上空留一缕灰。
灶灯起亮后,母亲蹲下身子,往放在地上的一口破锅里烧黄纸,一边烧着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保佑子女幸福、丈夫平安、父母长寿诸如此类的话。
黄纸烧着烧着,散发出一种呛鼻的烟火味,带有火花的灰烬直往屋顶蹿,在空中不停地回旋回旋,最后落在灶台上、饭桌上、母亲的身上。人一走动,灰烬又跟着漂游。
望着灰烬里母亲虔诚的身影,感觉她就像一尊佛,不知为何眼里趟出泪水。
这些年来一家人的平安,哪是神灵在佑护我们,是母亲的慈心在守护我们。
烧完黄纸就开始放小鞭,我缩回了身子,母亲却不避让,捂着耳朵直挺挺站在一旁。然后开始烧香跪拜,母亲磕完三个响头,也叫我来拜拜。我一边拜一边祈祷母亲安康。
这时黄纸的炉灰、炮竹的烟气和檀香混杂在一起,年味就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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