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春来秋往。儿子戴上了红领巾,我才恍然发觉,自己离婚已经两年了。小小橱柜店在我和言姐的努力打典下,平稳有升,在这个临近北京却又与北京处处滞后的远郊区里,我的收入也算是中等偏上了。每次言姐去我住的地方,都劝我不必过得这般寒酸,但我似乎早已习惯了这小小平房的生活模式。我程式化地过着我的每一天,除了看着儿子的进步与成长,我不希冀一丝一毫的改变。身边人偶尔问候起我的情感生活,也会唠叨一句,你家人也不催你再找一个?我都笑笑说,不会。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因为,对我的家庭来说,在情感上更让人纠心的,早不是离异的我,而是已奔三步入剩女行列,却一直没有恋爱消息的妹妹。如今,原本就内向不善交际的她,做起了soho,每天宅在家里,编程做项目,挣着自己的一日三餐。休息时和几个好闺蜜,要么逛街K歌吃大餐,要么郊游野炊看电影,日子过得倒是潇洒滋润,但就是没有一点异性的影子。在妈妈不停地念叨下,连我也不禁怀疑:难道真是舅舅离婚,我离婚,影响了妹妹的婚姻观?这也让我内疚地,为妹妹操起心来。
中秋前夜,妹妹一如往年,带着吃的玩的,来和我过个团圆节。在儿子睡了以后,我们姐妹两在台灯底下,又聊起各自的近况与心事。
“妈最近可又给我打电话,唠叨你的事了。以前王伯伯给你介绍的那个博士,后来还联系了吗?”我问。
“不联系了。”
“怎么了?哪里不中意?”
“一个从小到大一直在象牙塔里的脱离社会的人,根本没共同语言。你知道他给我打的第一通电话吗?问我住哪里。我说中关村。他就问我一个月挣多少钱。我说几千块吧。他说不可能!中关村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挣一万多。然后他又问我公司给我上了多少公积金。我说公司只上了五险,没上公积金。他又说,不可能!是个公司都必须给上公积金。当时我还没离职呢,我现在要是告诉他,我现在soho了,他估计又会说,不可能!天天在家怎么能挣得到钱。这种人,就适合一辈子呆在学校里,找个同行。安安稳稳地过就得了。”
“那后来,我给介绍的那个呢?老板娘一同学的弟弟,在国企的,工作稳定。适合你。”
“那人没谈过恋爱吧。见了我话都说不清。好不容易把话说明白了,不停唠叨自己能挣多少钱。说什么同事都两三千,就他能挣到五千。自豪得不得了。靠!我虽然没挣到一万,一个月也有个七八千啊。你一个月五千跟我这装什么大款啊。分开的时候,还和我说什么咱们坐空调车吧,虽然贵一点,但是坐着舒服。我直接说有急事,打个车走了。”
我连连叹气,“你啊。也别要求太高,挑来挑去的。前几天,听说妈妈一朋友又给介绍了一个?”
“哈,说是动物园售票的。我没见。”看着妹妹这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状况,连我都要爆跳起来了。“可你毕竟年龄不小了,还是以前好,就一个厂子里,熟人多,总能介绍到合适的。”
妹妹白我一眼:“要我说,还是现在好。现在剩女这么多,齐天大剩有的是,我排第几啊。谁会拿我当怪胎。就你们瞎操心。要我说,你还是多关心自己。都离了两年了,没想过再找一个?一个人带孩子还是累吧。听说上个月你儿子生病,你晚上没睡,白天上班的,差点晕倒。”
妹妹成功地把话题转到了我这里,我苦笑了一下,“也是,儿子有事的时候,就感觉特别难。不过我认识人的机会也不多。”
“没人给你介绍过?”妹妹问。
我想了想,想起一个大姐,复姓欧阳,所以还有印象。
“有过一次,有个大姐说要给我介绍一个。有车有房的,条件不错,还是北京户口本地人。就是有点毛病。”
“那有毛病的也不行。离婚再找也不能委屈自己啊。什么毛病?”
“不能生育。”
已经有些睡意的我,迷迷糊糊地回答着。妹妹听到我的回答,却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那人你没去见见?”她异常清醒地问。
我也一下子被妹妹弄得清醒了些。不明所以地说:“没见。”
妹妹认真严肃地给我分析了起来:“他不能生,你也不打算再生。这不正好吗?他的父爱,除了给你儿子还能给谁?而且,找一个北京户口的人,对你和儿子都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了,刚离婚的时候,那时候对婚姻太绝望,怕了。”
“唉,当时你怎么不和我聊这事,否则,我一定得让你和他见见,见了又未必当时就结婚,保持些联系也好。万一有可能呢?”
看着妹妹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突然担心她会不会想指使我干点啥,忙说:“别想了,都是两年前的事了。那大姐现在也不联系了。”
妹妹沉默了一会儿,不甘心地躺了下来。看着空荡的天花板,幽幽地说道:“姐,我记得爸妈说,你小时候被大师看过,说你有佛缘。”
“你还真信啊。”我哑然失笑。
“倒不是信或不信。只是想到一个故事。一人信佛的人,家里发了大水,他坐在房顶上,等佛来救。有人扶着一根木头过来,叫他一起走,他说佛祖会救我。有人划来一个竹筏,叫他一起走,他说佛祖会救我。又有划来一条小船,叫他一起走。他说佛祖会救我。后来,他淹死了。见到了佛祖。质问道,我这么相信你,你为什么不救我。佛祖很无奈。回答说,我还能怎么救你呢,我已经让三个人都救你,可是你都拒绝了。”
“是什么意思呢?你想说?”我不解。
“我是想说,如果你真是有佛祖眷顾,而你和徐鸿又注定是判了死刑的孽缘,会不会上天早有一次次的安排,帮你摆脱这段关系。而都被你拒绝了呢?”
“只是拒绝了一场相亲,你想得也太多了吧。”
“也许这场相亲,并不是你的第一根木头呢?当初,张哲——”
“别说了!”我急切地打断了妹妹的话。不想回忆的闸门被突来的风雨击破,这个名字,已经遥远到几乎陌生,但他依然像一把久别重逢的钥匙,总能打开一个沉封已久的盒子。我翻了个身,用这种方式结束了这夜我和妹妹的所有对话。只是,结束了耳边的一切声音,却结束不了脑海里的呼之欲出的身影。圆月照无眠,在这个中秋前夕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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