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9岁上学,小学是在村口的龙王庙里就读的。当时叫村小,坐落在一个山脚里,围成一个U字型,四五间房,中间就是操场。这里没有像样的硬件,但是欢乐却从未缺席。
操场的边沿上长着一颗什么树,忘记了,但这棵树太有特点了,树干半米高处开始平展开去,足足有三四米长,然后往上长,枝繁叶茂,像极了一个不规则的“Z”,这是我们下课后最想去占领的地方。基本上不须用手,一脚就可以跨上树干,展开双臂走两步,跳一跳,就可以稳稳地抓住树枝,然后美美地躺在树丫上休息了。
上来一个,上来两个……超过三个人的时候,树枝就开始晃荡了,树下的人还要继续上来,树上的人拼命阻止他们上来,像攻取山头似的,黑压压的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于是树干开始抖起来了,别担心,树上的人一跳,就落在地上,然后他们成了树下的人,原来树下的人成了树上的人,攻守转换,新的战斗又开始重演了。只是苦了这颗老树,什么地方不好长,偏偏长在这个地方,整天被孩子们折腾,基本没怎么长高。而且攀爬得多了,树皮都没了,光秃秃的,像一个精干巴瘦的老头。
学校的后面就是山,只是一座小山坡,从山脚跑到山顶,也不需要五分钟。有一年,山弯里开始挖泥土填路,挖出了一条“滑滑梯”,虽然不是很平整,但不影响人从上面滑下来。一下课,我们就往山上冲,顺手从山上的稻草垛里抽出一把稻草,垫在屁股底下,从山上滑下来。有的时候稻草散了,屁股就不怎么垫得住,滑得多了,裤子就会破,于是就会若隐若现地露出屁股蛋蛋,白花花的,下课的时候得用两个手尴尬地遮住。
下课十分钟,基本上每次都是汗流浃背的。晴天玩得比较多的就是叠罗汉,就是一个个人往上叠,能叠多高叠多高。个子高的弹跳力好,往往在最上面。像我们这种又矮又瘦的,基本上就是叠在最底层。往地上一趴,很英雄的样子,招呼伙伴叠上来,两个、五个、十个……气都透不过来了,也不肯吭一声,深怕被其他同伴嘲笑胆小。起来后,拍拍身上的灰尘,觉得自己光荣得像个不怕死的解放军。
吃点亏不要紧,只要没被集体抛弃。那个年代的玩法都是集体游戏,如果不合群,漫长的童年该怎么度过呢?
时间一晃,已经快40年了。低矮的房子还在,只是像个老太婆全身上下抹了粉,看上去年轻多了。房子已经租给作坊老板,整天响着机器的轰鸣声,那颗歪七歪八的老树早已光荣下岗了,当年那个叠罗汉的瘦小伙已经变成中年胖叔了……
但是,往事并不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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