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年间,有一个名叫林无病的青年,因为生下来时没有足月,体弱多病,父母给他起名叫无病,还从小让他习武,盼他无病无灾,好好长大。
林无病果如父母期望,长大后身强体健,也练得一身好本事。父母想让他继承家业,他却想凭一身武艺,去边关打退金国,守卫疆土,就像说书先生说的杨家将一般。于是,林无病便偷偷参军入伍,去了边关一个小城驻守。
林无病被编入骑兵,他本是普通百姓家庭出身,只能当个马步兵,根本不能自己拥有一匹马。但是,林无病在军马厩中发现一匹瘦骨嶙峋、已经病得奄奄一息的病马,大家都说它不能活了。林无病偏偏不信邪,衣不解带,日夜照顾,那马在他的照顾之下,竟然渐渐好了起来,那管马的军官便让林无病当了骑兵,那马就成了林无病的座骑。
林无病将马唤作追风,精心饲养,不久那追风病容全去,逐渐精神起来,虽然还是瘦骨嶙峋,但奔跑起来快如疾风。
金国经常来侵犯城外村落,抢财抢物,甚至掳人妻女,但守城的守备平时花天酒地,从不好好练兵,在金兵来时闭城不出,等金兵走后,才出去虚晃一枪走个形式。
林无病十分不解,私下跟同伴抱怨:“我们这是参的什么军?守的什么城?外敌来欺辱百姓,却在城里当个缩头乌龟!”他哪里知道,守备懦弱无能,私通金国,只要金兵不来攻城,他对金兵侵犯百姓之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和金兵共分一杯羹。
林无病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同伴们约好,每日勤加操练。此事传到守备耳中,守备暗暗恼怒,觉得被一个小兵下了脸面,后来又有一次有三百名金兵来犯时,便假意称赞林无病平时能认真操练,提拔他为下班祗应(宋朝最小的武官职位),带平时和他一起操练的同伴共五十人出城御敌。
让五十人抵挡兵强马壮的金国军队三百来人,守备的私心昭然若揭,既表示自己已经派人抗击金兵,又将林无病置于死地,就算不死也身受重伤,好好报复一番,也挽回自己的颜面。
守备万万没想到,林无病骑着追风,凭着一腔忠勇,冲入那三百金兵中,数进数出,连杀数十敌兵,杀得金兵闻风丧胆,败退而逃。那追风也极为英勇,和林无病配合甚为默契。
林无病得胜回城,在守城士兵和附近百姓中一战成名。
自此,每次金兵来犯,都是林无病请命出战,且每战每胜。
那守备见林无病声威日隆,心里渐渐起了嫉妒戒备之心。那金国对林无病也十分忌惮,便差人来暗暗与守备商议,定下一计,要除去林无病。
一天,金国骑兵又来了,林无病骑上追风,奋勇追杀,结果被引到一处悬崖,四周顿时出现一圈金国骑兵,包围了林无病。危急之际,林无病看见悬崖数丈远处是另一座山崖,双脚用力一夹马腹,掉转马头,追风聪慧通人性,奋蹄狂奔,如闪电一般,跑到悬崖尽头,一跃而起。
众人都惊呼起来,以为林无病要连人带马摔下悬崖,没想到追风在空中划了一个长长的弧线,带着林无病跳到了另一边的山崖,从而脱离了危险。
金国见没能害死林无病,又命人来见守备,将那守备骂了个狗血淋头,守备表示:“没想到那马竟救了他一命,此次我们从这马下手,定然置他于死地。”
再说林无病,自那次中计差点丧命之后,也起了警惕之心,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没有想到,敌人并没有在他身上下手,而是从他的爱马身上下手了。
那一次,金国再次来犯,林无病骑马应战,没想到追风被守备命人偷偷下了巴豆,腹泻不止,腿脚无力,步履蹒跚,一个踉跄,竟把林无病掀下马来。
林无病虽然摔到马下,立刻跳了起来,依然奋勇杀敌,还一边担心着追风的安危。
追风虽然身体虚弱,一边躲闪敌兵的刀枪,一边仍紧紧跟着主人。
有一个金国骑兵从林无病背后袭来,刺出长枪,追风奋力一纵,跳到主人身前,那长枪便扎入追风马腹,顿时鲜血奔涌。
林无病看见,目眦欲裂,像疯了一般,不要命地乱砍乱杀,自己也身中数刀,左臂被砍下,拖着伤腿,仍奋勇杀敌。
危急之刻,其他的同伴终于赶到,才救下了一人一马。
林无病昏迷数日,才悠悠醒转,醒来得知,追风伤重已死。
林无病问:“追风埋在何处?”
同伴默然良久,才道:“守备说,追风在战斗中摔下主人,差点害死主人,死不足惜,所以……”
“所以什么?”林无病追问。
同伴低声道:“守备命充作军粮了。”
林无病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心如刀绞。自古以来,军马也是战友,只有行军之中,或者被围困之时,士兵断粮,无奈之下才会吃掉病马死马,现在既不缺粮,又没围城,追风又明明战功赫赫,守备竟然将追风充作军粮,这是见他失去左臂,双腿有伤,已成残废,于是露出了狰狞真面目,连装都不肯装了啊!追风这次是被人算计,十有八九就是那守备!宋朝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却还有人为了一己私利,背叛将士,真是猪狗不如!
林无病自此沉默寡言,再没说过一句话,骑兵营里少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士兵,多了一个打杂的残废下人。
一个月后的一天深夜,守备府忽起大火,众人都逃了出来,只有守备一个人偏偏没能逃出来,被活活烧死在房内。
第二天,大家发现,林无病不见了,心里有了暗暗猜想,但谁也不说出来。
时光荏苒,边关来了新守备,新守备和前守备完全不一样,也是一个爱国将士,在他的治理之下,城内城外的百姓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一天,有人来报金国来犯,新守备跨上战马,带领众兵前往迎战,在激战之中,忽然看见一名骑兵骑着一匹骏马飞奔而来,仅有独臂,只凭双腿驾驭马匹,一人一马如为一体,左冲右突,右手挥舞长枪,神勇无比。
金国骑兵纷纷溃败而逃。那独臂士兵也消失不见。
新守备回城之后,问众手下:“刚才那个独臂小将是谁?请他前来论功行赏!”
众人面面相觑,把林无病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新守备。
新守备听后,心中既感且悲,命众人贴出告示,寻找林无病,但再也没有林无病的消息。
数十年后,南宋灭亡,元朝建立,此地边关小城经历了一番兵荒马乱,渐渐地又开始繁盛起来。
只是,如果有商旅马队经过,有阵阵马蹄之声响起时,小城门口就会忽然弥漫尘雾,尘雾之中,恍惚可见一人一马,横刀伫立城下。待商旅马队走近穿过,那一人一马的身影便渐渐淡去。
人人都说,那是林无病带着他的爱马,依然守护着这边关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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