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篇故事都独立,不用担心没看过前一篇]
很多个中秋都是在棉花地里度过的。大人们在丰盛的餐桌前微微叹息,不知道有什么心事。
小孩则被泡沫般的巨大幸福感包围。
“休休,四十公斤!”小姨惊喜的声音远远地顺着风送过来。
休休的心脏一紧,差点被快乐冲晕。
昨天晚上收工时家里没有男的,棉花包就堆在地里了。
休休气急败坏地跳脚:“怎么不能称?怎么就不能称!”
“明天也不会变少的,说不定有了露水还更重。”鱼鱼安慰道。
“我就要现在称,就要现在知道多少公斤!就放一晚上吧,看晚上让老鼠全都给吃掉!”
“到底也是咱家的棉花啊,干吗要这样想。”鱼鱼一向温柔平淡。
休休不说话,只是气鼓鼓地直跺脚。七八岁的小孩常常会有这样的感受,在某些事情上毫无耐心,一刻也等不了。
早晨听见这个好消息时,休休又觉得晚点称秤也是件不错的事了。
中午小工们在外面吃饭,休休去车斗里拿月饼。
“我们这个年纪太小,摘不了这么多棉花。”一个妈妈替十六岁的女儿辩解道。
“主家的闺女才八岁,昨天摘了四十公斤!”花婶略带骄傲地说。
车棚外是众人“啧啧”的赞许声,休休本来拿了月饼就要出去的,这样一来反而不好意思见人了,躲在闷热的车棚里慢慢吃。
下午的风越来越大,车棚呼哧呼哧地响个不停,总叫人担心它会随时被扯烂,爸爸和小姨夫下去卖棉花了,想到几箱的吃的和他们可能带回来的意外之喜,休休就觉得一阵幸福。
风很大,哥哥站在地头冲休休和鱼鱼喊:“看我看我!”被风吹起来,胖得像个气球。
夜幕降临,深蓝色的天空渐渐变暗,妈妈带着鱼鱼去南边搬凳子了,哥哥不知道又疯到哪里去了,忽然变成了休休一个人。
她骑在扎在地上的自行车上,轻轻地拧着车铃,这铃声在旷野中远远地送出去,清冷的月光沐在她的全身。
“你妈妈呢?”花婶从黑暗中走来。
“去你家搬凳子了。”休休抬头道。花婶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递给休休一块切成四分之一的月饼,莲子味的,她还从没吃过。
她就坐在车座上,两脚支着地,等待哪怕有一个人回来,来打破这种孤寂。
“快来接板凳。”妈妈招呼休休。
休休把凳子放进屋里,准备出门接第二个,一束强光照过来,伴着拖拉机隆隆的声响,爸爸和几个叔叔从车斗上跳下来,小姨夫熄了火,翻下驾驶座。
呼啦啦的一群人涌进来,还有许久未见的程家爷爷,每年的大年初四,休休一家都会开很远的车去他家拜年,他们今年的中秋居然也上了戈壁滩。
厨房里始终冒着热气,婶婶姨姨们挤了一屋,几乎塞不下脚。
休休坐在门口小狗安南的身边,天空清澈辽远,几丝白云悠悠飘荡。
桌子上有鸡有鱼,更可贵的是有好几盘青菜,这是在平时不可能同时碰面的家伙。
男人们喝着酒,神情慷慨,休休不大听得明白。女人们则聊得热闹非凡,小姨笑倒在妈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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