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学张兰在几年前死了,夫妻吵架扭打中。据说那男的将她的脖子掐住,或许对方只是一时生气,并没有真的想要她的命,但生命是脆弱不堪一击的,张兰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二十八岁,距离他们结婚还不到一年,和她一起走的还有腹中的六个月胎儿。
周围人骂男的是个禽兽,而男方家里却说张兰有点精神病。
我听到这个消息很震惊,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张兰曾和我是同桌,那年她十五岁。她经常上课来得很迟,甚至有时迟到。她说她家路有点远,她说的那个村我当时没听说过,我想应该很远吧。
一次放学前,我得意地告诉她说,我那天生日,妈妈在家一定杀了一只仔公鸡,我最爱吃的也是红烧仔鸡。
然后我问她,过生日她妈妈给她做什么好吃的?她沉默了会儿,说她妈妈在她八岁时死了。
我惊讶之后,心里有一丝沉重,觉得她可怜。
张兰经常在我旁边擤鼻子,鼻涕里带着血丝,她说这是鼻炎的缘故。我也第一次知道了鼻炎,大概就是鼻子生病了的意思。
毕业之后,我们都没考上想去的学校,出去打工成了农村女孩的一种出路。
我们在乡镇府劳务部门带领下,集体去外省打工。在一个乡镇的服装厂,我们驻扎下了。
张兰和我没有分在一个宿舍,但闲暇总会凑一起聊聊天、逛逛街。
她性格忧郁,看似少言寡语,但较熟悉的人也能聊。我注意到她的行为举止,颇有点类似男孩子,没有女孩的细致、穿着随便,不修边幅大大咧咧的模样。
我有时想,她的妈妈要是还在,她是不是会比现在要好点。
我们经常很晚才下班,在食堂吃饭,然后去开水炉那里打开水洗脸、洗澡或喝水用。
记忆深刻的那次,张兰和一位同宿舍的女孩在打开水时起了争执,对方人高体壮,竟然连踢了她几脚。
在那以后,我感觉张兰似乎和以前有些变化。别人都知道她被打的事,大家也都向着她说话。张兰把自己被打得青紫的腿部,捋起来裤脚给同事们看,一边愤恨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这事过去好长时间了,我还经常听到她指着被打的部位,说自己的癌细胞扩散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同事都当做是个玩笑话,一笑而过。
到年底,我们都从外地回家过年了。第二年,张兰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再去外地。我们也没有了联系。在那边,我又干了几年,之后回家乡。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张兰就嫁在我隔壁那个村,让人心痛的是她已不在这个世间。男方家里说她有精神疾病,我忽然想起来当年,她说自己被打后癌细胞扩散了的话。
倏地明白,当年她被人欺负,没有一个人真正能替她出头,替她疏解积压心底的屈辱。可是非亲非故的,谁又有资格在她受伤害时替她出气,给自己惹事非呢?再说,就是真有人想替她说话,那也要一个说话有点分量的人。
张兰自小没有妈妈,她心中苦和伤痛或许是许多人无法理解和体会到的,这些都让她日渐敏感而脆弱。
憋闷太久,可能真的在精神上出了问题。
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替你承受属于你的苦,人生就是一场个人修行的过程。希望来世她有个爱她的妈妈,疼她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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