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
3
接下来的三天，是我这辈子以来最兴奋而又最感压抑的时期。我每天一早就环绕着整个焕翔市的东区晨跑，一路横越富人区，中产区和贫民区。途中我不断观察不同地段、不同生活的人们的不同行为、表情和言语。然后回到家里，再对着沙包练习徒手和持械的技击术。
洗完澡后再吃一个营养早餐，其实就是新鲜的面包加上鲜奶和鲜鸡蛋。之后就开始进入一天的正文部分——阅读，我的阅读面涵盖世界犯罪史、犯罪心理学、微表情观察术、形式逻辑、侦探史与警察制度等等。
虽然我并非临急抱佛脚，这些书都是我早年已全部读过，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获得这样一个机会，所以尽管我做了许多笔记，也都是些随性所至的感性记录，要说到真正掌握当中的技术，那是自欺欺人。
所以，这三天确实是兴奋地压抑着，一度失去支撑，倒卧在床不想再站起来。但是我一想到成宇现在也是负着伤时，我就决心就是死也要死过七十二小时。
第四天，上午九点整，我准时出现在步舒大道南街二二二号。这是栋旧式建筑，楼龄不会下于三十年，附近一带又是贫民区和中产区的交界，很有些犯罪的味道。
我振作着精神走向“二二二”门前的人龙，虽然我已经很累，却异常兴奋，巴不得马上就把跟前的所有拦路人统统KO掉。
人是毫不意外地多，以成宇的知名度，少于三百个应征者面子都会有点挂不住吧。我是毫不紧张，虽说有些自大，但我的观察力告诉我，这群人里面能威胁我的不出三个，从他们毫不镇静的涌动看来，我就能下判断。
很快，门被打开了，那是老M。他一出现，我差点把刚下肚的早餐喷出来。已届耳顺之年的他今天竟然穿了一身大红西装，而且里面还是透视衬底，再搭上一条金黄色的丝巾，下加一黑一白两只休闲皮鞋。我实在无法置评，反正就是非凡吧。
“欢迎各位专程前来参加选拔的朋友，面试马上开始，请大家保持秩序，每次前后三人一起进来。”
当时我的前面大约是一百多号人，一次才进去三个，午饭大概就可以不用吃了。我盘算着是否应该打个电话，托阿福下班后给我买点吃的过来？这个时候，第一批人出来了。
怎么？才进去不到五分钟。
虽然三人如我所料，是夹着尾巴出来的，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被KO了，确实让我有点诧异，究竟考了些什么呢？我刚开始沉稳的心开始浮动起来，眼前的情况似乎说明了这里面有点玄机。
除去进出考场的时间，每人是一分钟都不到，这么短的时间究竟能考些什么呢？
这时，第二批丧家犬出来了。看着他们和开始前狂热叫嚣完全相反的沉默，还有这些几乎要碰到地面的下巴，让我感到他们除了惊讶之外，还有悔恨！
悔恨？难道，难道考试早就已经开始了，进去仅仅只是交卷？这个想法很有价值，我暗暗为刚才的自负惊出一身冷汗。马上重新开始观察四周，究竟埋藏了什么谜题？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在我不断环顾四周的可疑之处的时候，同时也一个不漏地观察着所有失败者，希望可以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到关于考题的端倪。又一批被送出来了，这次的却有点意思。三个落选人中间一个穿得像个小混混般的，一出门口就开始骂街：
“这什么鸟题？是出给人做的吗？做侦探原来就干这些鸟事，早说老子就不来了。”
“就是啊，我看了这么多侦探小说，他连福尔摩斯也不问一下。”跟在后面一个戴着大圆黑框眼镜的矮小子接茬道。
“呜，人家才倒霉好不好，我这两个礼拜可是不眠不休把<名侦探柯南>、<金田一事件簿>、<神探伽利略>还有<古畑任三郎>看完了，呜呜呜~人家不要啊！不过福山雅治还是挺帅的，田村大叔也很有男人味。不，呜呜呜......”这是走在三人最后，那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看起来接近三十的“小萝莉”发表的伟论。
这究竟是从哪个星球来的活宝，老M今天的最佳雷人奖恐怕要拱手相让了。
4
三英过后，又轮了几批。眼看自己越来越接近，但仍然丝毫找不到谜题的踪迹，这种关头我只好把心一横，尽量记下周围的细节以备不时之需。
终于，古铜色的大门再度打开。随着前人的英勇就义，我们前赴后继。我和两个知识分子一样的对手，跟着一位穿着隆重的年轻小伙踏上了吱吱作响的旧木地板，沿途我巧妙地避开了四个破洞，另外两人则各咒骂了两次。
走廊尽头，我们往左拐上楼梯。
一、二、三、四、五——
专注于脚下梯级的我忽听见哎呀一声，立时抬眼，只见在我前面的兄弟黑压压地向我倒来，我连忙气沉丹田，迈上一步使出“霸王举鼎”，再加上身后那位兄弟的忘情救助，我们三人总算不用重新再爬一次楼梯。站稳后我们定睛一看，原来他踩了一颗指头大的钢珠。
最后连推带挤，终于闯过了这两段互成直角的楼梯，踏上了二楼。沿着楼梯出口是一条笔直的走廊，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那个破窗，没有玻璃，只是纵横交错地钉着几条长木板，其中一条还写着“混蛋”两个字，呵呵，肯定是木工们收不到工钱的发泄。
天花上有三盏灯，中间那盏破了。它们对应着左边三扇门前的三张黄地毯，各写着“PAST”、“PRESENT”、“FUTURE”，我经指示打开了第二个房门。
我好容易才控制住颤抖的手，把房门关上。
等着我的竟然就是刚才那个“中萝莉”，只是已经变成了气度非凡的御姐。黑色正装、滚滚长发还有那优雅的坐姿，和刚才的萌态对比起来，眼前这个人简直让我无法直视。
我这个笨蛋，一直在找可疑之处，可是当可疑出现时我竟然视若无睹。我感到房间里的冷气不断迅速地侵袭我的脑下垂体，我知道这压力随时能将我击垮。但当我又想到另外两人肯定已经垮了的时候，镇定勉强又重临了我身上。
此时此景，我知道自己只能背水一战了。
“您好，我是咨询侦探成宇的私人秘书，也是您这次应聘的考官，您可以叫我梅小姐！这是您的试卷。”她扬起手中的一张纸，面对我这面是空白的，但能隐约看到背面写着一些题目。
试卷？做什么试卷能一分钟都不用啊？
她下面的陈述为我解开了这个疑问。
“但做试卷之前，我首先要核实您的考试资格，请您报上您的考号，也就是您排队时所在的位置，您有十秒钟的时间。”
天啊！可想而知，我的心当时凉了肯定不止半截。我自以为已经囊括绝大部分的细节，想不到竟然遗漏了最最基本的，难怪前面的人全不用一分钟，原来是连考试资格也没有。
幸亏我有一直注意每一批人的进出。这三个活宝出现时，他们刚好是第五十组？后来，后来又轮了四、五、六？六组！三五十五，三六十八，一百六十八！我是这组的第二个，再加上二，我是一百七十！不，慢着，差点说错了。他们三个是假冒的参赛者，应该扣掉。我应该是一百六十七？
“时间到。”
“一百六十七！”
“恭喜您，您是这间房里第四个获得考试资格的人。”
太刺激了，我心跳的效率怕且已经可以日行千里了吧。我是第四个？这样说在我前面还有三个怪胎？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好，下面五分钟您有两种作答方式可以选择：一，我问一道题，您答一道，但必须全对；二，我连续说出十道题，您五分钟之内按顺序连续说出答案，答对八题以上，即可及格。”
这什么缺德考试啊！人家刚刚经历完这么大的“变故”，马上又给我整个“鱼与熊掌”。好吧，就算死我也得死在自己手里。我学过速记，选第二个方式过关机会比较大。
我选了之后，梅小姐一秒都不浪费，说道：“好，请您听好题：一、您现在面对着我，正门在您的那个方向？
“二、一楼的走廊里有四个破洞，那个最大？
“三、上来的楼梯一共有几级？
“四、第一间房门前地毯上的‘PAST’中那个字母用了斜体？
“五、二楼走廊尽头，封窗木板上写的‘混蛋’是什么颜色的？
“六、刚才在屋外我哭了几次？
“七、门外那盏破灯上还有没有钨丝？
“八、M老先生今天所穿的黑鞋是左脚还是右脚？
“九、你们上楼时，钢珠在第几级楼梯？
“十、刚才与我一起在外的矮个小伙是近视还是远视？现在开始倒计时，您有五分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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