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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鸿铭靠背诵精通了9国语言？
有一次妙面爸发表了一篇如何学英语的方法文章，一位网友留言说：“其实辜鸿铭的外语学习方法很好。”这位网友说的就是所谓的“背诵法”。
辜鸿铭
根据百度百科的介绍，民国大师辜鸿铭精通英、法、德、拉丁、希腊、马来西亚、俄国、意大利以及中国等9国的语言。
分析一下辜鸿铭学各国语言的过程，发现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辜鸿铭靠死记硬背成为多语言天才的说法，害了不少愚昧盲从的英语学习者。
02
有四国语言是辜鸿铭母语！
我查了下广泛流传在英语学习圈“辜鸿铭靠死记硬背学会九国语言”的说法，大概都来源于网上流行一篇文章，叫做《辜鸿铭是如何学会9门外语的？》。大意就是辜鸿铭利用背诵的方法精通了9国语言。这篇文章估计又是源自兆文钧所著回忆录《辜鸿铭先生对我讲述的往事》。
这两篇文章篇幅很长，大家百度即可找到，我就不粘贴浪费篇幅了。
我们就根据这两篇的文字内容，先看看辜鸿铭如何学英文、葡萄牙文、马来文和中文的。发现这完全是家庭语言环境的结果，与背诵没有半毛钱关系。
根据资料，辜鸿铭的父亲辜紫云能讲英语；母亲是葡萄牙人，讲英语和葡萄牙语；而看着辜鸿铭从小长大的义父布朗是地地道道的英国人，他自幼让辜鸿铭读阅读莎士比亚、培根等人的英文原版作品。
辜鸿铭从小在布朗的橡胶园长大。按照道理橡胶园不可能只有布朗一人是英国人。且当时的马来西亚是英属殖民地。因此辜鸿铭当然从小就生长在一个多人能说英语的语言环境。结论是：
英语其实根本就是辜鸿铭的母语。
所以那些说辜鸿铭的英语是通过背诵学会的人，完全是瞎扯。
再看马来语。辜鸿铭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马来西亚，一直到10岁去英国留学读高中。马来语毫无疑问也是他的母语。所以：
辜鸿铭的马来语也是母语环境自然习得的。
辜鸿铭的妈妈是葡萄牙人，当然能说流利无比的葡萄牙语。作为葡萄牙人，肯定有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三大姑四大姨五大舅这一帮子讲葡萄牙语的亲戚。很明显：
辜鸿铭的葡萄牙语也是母语环境自然习得的。
再看看辜鸿铭的中文。
辜鸿铭的父亲操流利的闽南话，属于一种中文方言。而从马来西亚人口构成来看，也是有庞大的华语族群。
且不说晚清，说说现在。目前在马来西亚3170万总人口中，华人就有664万，是该国第二大族群。马来西亚使用华语和华文的人数也大约是6百万。虽然马来西亚的华语受到当地历史、文化与社会环境等的影响，跟普通话有一定的差异，但本质上就是中文。可见：
辜鸿铭的中文也是母语环境自然习得的。
我们已经分析了辜鸿铭掌握的4门语言——英文、葡萄牙语、马来语和中文，发现他完全是靠从小的国际多语言母语环境搞定的，属于多母语启蒙。母语学习完全是在全天候浸润的状况下习得的，根本与背诵八竿子打不着。
从小学会多国语言在欧洲多母语地区如瑞士是司空见惯的现象，辜鸿铭成长的环境与此非常类似。所以即使说辜鸿铭精通9国语言，其中4门语言的掌握也和背诵没关系。
辜鸿铭的外语之所以被人公认，主要是因为他将中国“四书”中的三部——《论语》、《中庸》和《大学》翻译成了英文；并用英文著有《中国的牛津运动》和《中国人的精神》(原名《春秋大义》)等著作。
其实不论是将中国经典翻译成英文，还是直接用英文写书，都是在辜鸿铭从小掌握的两门母语里打转，没有什么奇怪的，都不能证明是背诵法让辜鸿铭的英语达到何种程度。
03
辜鸿铭学德文是用TPR沉浸法
现在再关注辜鸿铭如何学德文。这门语言是辜鸿铭的义父英国人布朗教的，也是流行网文所提到的背诵法的主要依据。
很多人将英国人布朗教辜鸿铭德语的方法称为“背诵法”，其实是误解了。我们看看文中辜鸿铭的德语具体是如何学习的：
布朗的教法略异于西方的传统，倒像是中国的私塾。他要求辜鸿铭随他一起背诵歌德的长诗《浮士德》。
他总是比比划划地边表演边朗诵，要求辜鸿铭模仿着他的动作背诵始终说说笑笑，轻松有趣。辜鸿铭极想知道《浮士德》书里讲的是什么，但布朗坚持不肯逐字逐句地讲解。
他说：“只求你读得熟，并不求你听得懂。听懂再背，心就乱了，反倒背不熟了。等你把《浮士德》倒背如流之时我再讲给你听吧！”
半年多的工夫辜鸿铭稀里胡涂地把一部《浮士德》大致背了下来。
虽然里面反复提到背诵，其实仔细分析，布朗教授德语版《浮士德》时是“比比划划边表演边朗诵，要求辜鸿铭模仿他的动作来跟读，是一种轻松有趣的形式”。注意文中还说的是布朗“总是”比比划划地边表演边朗诵。
为何布朗教授辜鸿铭德语时要比比划划呢？原因是布朗要利用身体语言、动作表情来阐释德语的诗歌。这在外语教学上叫做TPR教学法，是一种用身体语言解释文字含义和采用模仿习得的方法，根本不是所谓的背诵。
TPR是Total Physical Response的简称，也被叫做直接式沟通教学法、完全生理反应理论等。是由美国著名心理学家詹姆斯·阿士尔（Dr. James J. Asher）提出来的。
使用TPR时，在课堂上学生通过反复模仿来熟悉某种结构和句型。教学过程中不用母语，教师借助一些直观教具、手势、戏剧效果以及许多其它手段来表达所学语言的意思。这个过程中不用母语和不依靠翻译。直接教学法对师生双方的要求都很高。
辜鸿铭学德语这其实根本不是人们心目中的背诵，而是一种互动表演式的沉浸模仿的TPR学习。就类似美国外教在课堂上教中国孩子儿歌和绘本，要求孩子们能够模仿跟读，而从来不用中文解释。
也就说，布朗教授辜鸿铭德文，并不是完全的不求甚解的死记硬背，而是采用TPR的全身反应法，不采用任何母语翻译，利用身体语言直观解释。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候辜鸿铭才10岁。已经经过4国语言启蒙的他，对语言天然敏感和兴趣强烈。
除了TPR这个显著特点外，还有什么教学特色呢？
1、辜鸿铭学德语，是有母语水平者现场一对一互动的，是外教法。
布朗的外祖父是德国人，德语算布朗的母语之一。每次学习都是高水平母语者演示，有表情、有动作、有互动、有模仿。师生之间，肯定也有语音语调的纠正，存在着即时准确的反馈。
具体参考：
中国英语学习者不明就里，拿着一本英文书就死记硬背，这和当时辜鸿铭外教互动的方法天差地远。
2、辜鸿铭学德语是有声音的，且是模仿式的，是母语法。
和传统的背诵法不同，辜鸿铭学习德语，是通过对母语者的声音和动作的模仿，在熟悉音韵的情况下的习得。
这和父母启蒙孩子母语完全没有实质区别。孩子一出生的时候，我们也似乎这样和孩子用母语讲话，同时借助动作和环境帮助孩子理解。这根本不是背诵法，而是母语启蒙法。
3、辜鸿铭学的德语内容非常生动有趣，是戏剧法。
布朗的表演是非常生动的。文章里说“比比划划、说说笑笑，轻松有趣”。
在《辜鸿铭先生对我讲述的往事》一文中有记录：
“他便指手划脚地说了一句。说完，看了我一眼。我马上也学他的姿态，边表演边说。他听我说完，一笑说：'好了！'他又一连说了几句，我也模仿他的动作，说了几句。他笑了，我也笑了，非常好玩。他说：'好得很，咱们往后就这样学下去。'”于是，他便指手划脚地说了一句。说完，看了我一眼。我马上也学他的姿态，边表演边说。他听我说完，一笑说：“好了！”他又一连说了几句，我也模仿他的动作，说了几句。他笑了，我也笑了，非常好玩。他说：“好得很，咱们往后就这样学下去。”
严格而论，辜鸿铭是采用夸张的戏剧模仿的方法学的德语。中国英语学习者拿着一本英文书背到想吐，这和辜鸿铭非常好玩的方法也背道而驰。
4、《浮士德》这部材料是押韵的，类似于大部头的鹅妈妈童谣，是韵律法。
辜鸿铭模仿《浮士德》速度很快，一方面是因为他天资聪颖，另一方面主要也是因为《浮士德》本身就是一部诗歌戏剧，具有强烈的押韵。
不管是英语国家孩子启蒙，还是中国家长给孩子英语启蒙，其实都是朗诵押韵诗歌。比如朗读《鹅妈妈》童谣。这根本不是什么背诵法，而是韵律法。只是读多了，自然成诵而已。
后面布朗要求辜鸿铭利用同样的方式背诵英文写成的《法国革命》，即使是用辜鸿铭的母语英文写成，因为是不押韵的散文，还没有学3天就学哭了。可见背诵法太难了。
如果诸位学英语的同学想用背诵学英语，也最好背诵押韵的诗歌、学唱一般都会押韵的流行歌曲。不要像辜鸿铭背诵散文一样，没学3天就哭了。
辜鸿铭给教女房东希腊文，也是朗读成诵小段的押韵诗歌《伊利亚特》，类似学唱韩语的江南style，而不是散文。也是基于同样的原理。
5、熟悉德文版浮士德的语音韵律后进行生动的讲解，不是不求甚解。
回忆录中说，“他开始给我讲《浮士德》。每晚从八点讲到九点半，讲了三个月才讲完。时而用德语讲，时而用汉语讲，谈笑风生，非常有趣。”
不管是模仿环节还是讲解环节，都是非常有趣的，还有时用汉语讲解，我们想靠背学外语，哪里找这样的条件？
6、辜鸿铭学习德文，是为了去德国留学，有强烈的动机和压力，是环境法。
一开头，布朗就是为了辜鸿铭成为游学各国的大学者，他的语言学习动机很不同。辜鸿铭14岁就被送到德国留学，后来来到德国的莱比锡大学进修，都是浸泡在了德文的真实语言环境里。
拉丁文和希腊文，文中介绍是辜鸿铭在英国高中学校里教授的，根本没有介绍是不是用背诵法。而法文辜鸿铭去法国巴黎短修开始学习的。几乎所有的语言，辜鸿铭都有机会前往语言所在的母语国家交流学习。
7、辜鸿铭之所以要背，还在于他不是光为学外语，而是要做学问。
文中记录说：“依照布朗的计划辜鸿铭应该先在英国学文、史、哲学及社会学，然后再到德国学习科学。学成之后才可以回中国修习传统文化。布朗当初确实没有看错，辜鸿铭十四岁时，学术造诣就已经非一般人所能比。”
可见，这是一种文化学习策略，而非单纯的外语学习方法。背诵之所以被辜鸿铭高抬，不是因为非常适合学外语，而是因为对于深入研究文化，尤其是中国古代文化，十分有益。
04
辜鸿铭和其恩师都承认背诵法太难了
1、辜鸿铭自己用背诵法学习语言痛苦到哭
文中记载道，辜鸿铭在爱丁堡大学里兼修拉丁文、希腊文时“又不知暗自哭了多少次。"可见利用同样的背诵方式，对于天才如辜鸿铭，也痛苦得让他哭了无数次。
辜鸿铭自称学得“吃不消”。他晚年曾对人说：“旁人只看见我学习得多，学习得快，他们不知道我是用眼泪换来的！”
2、教授辜鸿铭德语的布朗自己受不了背诵法
辜鸿铭的义父兼老师布朗都认为，背诵法让自己受不了。
布朗对辜鸿铭说过：“我在你这年岁，我父亲逼迫我背莎士比亚作品，勉强背会几句，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全都忘了。后来，我实在受不了父亲的逼迫，逃跑到柏林外祖父家，学习簿记，准备将来在银行、公司或其他部门找工作。”
可见，就算是所谓背诵法的始作俑者布朗，自己都无法实践这种所谓方法。
3、布朗找遍全球才找到聪明达标的辜鸿铭
布朗对辜鸿铭说过：“我父亲接到我外祖父给他的信，信上说：‘这个孩子没有读书的天赋。’父亲气得要死。我后来作了商人，从一个小商人，一步步变成一个大商人，而今成了富翁。我因为不能按照父亲的期望做一个世界上著名的学者，痛心极了！”
“早在十多年前，我随着做买卖，走遍世界各国，到处留心找一个聪明的小孩，也没找着。那天，我看你很聪明，够资格，才把你选中。
第二天，我备了一桌丰盛大餐，请你父亲和几位老友聚餐，当众请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我才把你带到德国来。
好孩子，凭你的聪明，将来你一定能成为世界上著名的学者，给东西方文化建筑一座最伟大的桥梁。”
布朗自己无法使用传统的背诵法学习，只是遇到聪明如辜鸿铭者才敢使用，并且吸取之前自己的教训，用轻松有趣的TPR法加以改良。
05
真正成就辜鸿铭的是K12教育
妙面爸以前提到过，林语堂、沈从文、张爱玲、钱钟书、林徽因、冰心这些可用英语高水平写作和交流、即使在英语母语国家英语水平也获得盛赞的民国大师，很多人羡慕不已。以为是天才！
其实他们都是从小在英美传教士建立的大陆教会学校里接受全英K12教育，英语才会这么牛。不要以为他们是石头里冒出来的语言怪胎。这是不可忽略的历史案例证明。有兴趣可以翻开任何一本学贯中西的民国大师的传记读读。
这个道理对于辜鸿铭也不例外。他从小在英中葡马等四国语言下接受基础教育。10岁进入英国高中系统学习，14岁到德国深造，接下来又在各国进修。他的多国语言能力和文化水准都是在K12及其延伸下获得的。
具体参考：
你有没有被“辜鸿铭靠死记硬背精通9国语言”的谣言骗过？欢迎文下留言。
参考资料：
《辜鸿铭先生对我讲述的往事》作者：兆文钧
《辜鸿铭是如何学会9门外语的？》
妙面爸是谁？
草根妙面爸30岁逆袭成为英语翻译。几年翻译几百场，带领全家在英语学习上逆袭，接着指导数千英语学习者获得成功。2017年在中国顶级外语研究机构“外研社”出版英语学习方法著作，并在国务院深圳开发院（中国脑库/国家高端智库）学术会议分享英语学习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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