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号的两个女人(四）
白沐禾真是要疼晕了，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能看见林先生冲着她笑。我一定是太疼了，估计下一秒再睁眼看见的就是我小学教导主任。现在真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最后的触觉是温热触碰了她的手。
再睁眼，耳膜的鼓胀感还没消失，视线昏暗，遮阳板放下了？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好，我还没交代在太平洋上，我妈说了，落叶地归根，怎么着也得折在地面儿上不是。
“醒了？怎么样？”一歪头，一张放大的俊脸，真好看，毛孔都很细小。白沐禾直勾勾的盯着那张脸，“傻了么？坏掉的不是肚子么？怎么连脑子一起坏掉了？”
“林潭！”白沐禾的表情纠结。
她想了想，又告诉我，“你用‘扭曲，五官扭曲’这个词。”
好的，扭曲，五官扭曲，白沐禾大概死也没想到跟耶稣唠了两句嗑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那块大铁板。
“能指名道姓，看来还没傻。”林先生抖了抖手里的外文报纸，按铃叫来空姐，笑眯眯要了一杯温水给白沐禾，“喝了吧，庆祝劫后余生。”
“大家都在一架飞机上，连地都没沾呢，您能说点吉利话么？”白沐禾闭着眼揉着太阳穴，脑子一抽一抽的跳。
“呦，还惦记旧习陋俗呢？脑子这么快长回来了呀。”依旧笑眯眯，可是让白沐禾觉得还不如一直跟耶稣老人家唠嗑呢。咕嘟嘟喝完水，白沐禾现在开始觉得胃疼，应该是胃疼加头疼，神经质的，一抽一抽的。慢慢坐起来，拿掉身上盖着的薄毯，脑子真沉，得用手托着，就这么诡异的姿势，跨过邻座的林先生，慢慢往卫生间蹭。
等蹭回来，发现林先生拄着下巴正等着她，“没看出来，脑子虽然不好，肢体还不错，这是哪出哑剧？”
“林老板，您说大过年的，大家都想新的一年有点儿好事儿发生，咱们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亏我两句就算了，我还指着您过生活，话说我都躲到太平洋上还没躲开您，您说我这一年是不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白沐禾造型诡异，托着脑袋，话倒是说得清清楚楚。
“白沐禾，”林先生收了收交叠的大长腿，“你英文差就敢自己跑出国，好死不死生急病，命好遇到我帮忙救了你，为了照顾你我换了位子，放弃了迎娶邻座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的机会，”林先生捏了捏鼻梁，“我亏你两句怎么了？”
天大地大，救命恩人最大，“恩人，您想看什么节目？跪地感恩还是胸口碎大石？我还可以给您表演吃得多。服务员！哎不是，空姐！给来二斤不要脸，今儿我就让我恩人乐呵乐呵。”白沐禾瞬间狗腿子起来，这人不只管着自己的生计，虽然不乐意，但是命到底是人家给划拉回来的，知恩图报这点儿良知老子还是有的！
噗嗤，林先生乐了，“白沐禾，建筑圈儿里不缺疯子，不缺傻子，唯独缺你这么一个让人消化好的。”
“您老这比喻我就当是夸奖了，”白沐禾托着脑袋看着林先生呲牙咧嘴，“您能把腿收收让我进去坐着么，我脑袋沉，让我歇会儿成么。”
“白沐禾，”林先生看得认真，“你跟着我吧。”白沐禾觉得林先生真不善良，什么事儿不能坐下来好好唠么，我这满是智慧的脑袋瓜儿你知道有多沉吗！
“您老让我歇会儿，别说跟着您，经书我都自己给您取去，您好生歇着。”边说边往里挤，赶紧回坐儿上歇会，手腕子直酸。
“八戒，等会下了飞机给师傅拿行李去，最大号那个。”
“猴儿哥，我要是累死了算工伤吗？”
“跟我么？ ”
“得，请好儿吧您。”
好好一趟旅行愣是变成了陪领导视察，不对，不是视察，重点是陪领导。虽然领导好看，但是依然不能弥补领导的毒舌带来的心灵重创，白沐禾别的能耐没有，吃这件事儿上的劲头儿可是没几个能比得了的，心灵疼？那就吃回来！反正不是我花钱，再说我不多吃点儿怎么跟领导拉近关系？不拉近关系我下半年怎么活！再再说，没力气怎么帮领导拎行李！！林先生看白沐禾吃得香，自己也笑眯眯，单也下了一次又一次，专捡白沐禾爱吃的买，吃过还不算，凡是能打包外卖的，林先生也都给白沐禾带走吃，白沐禾心想，大佬你这是通过投喂来获得成就感么，虽然想着，嘴巴也没停。
要说林先生嘴巴这么坏，品味确实一等一的好，吃的用的住的，不知道比白沐禾高出几个段，让这段旅程的整体水平上了好几个level，白沐禾心安理得，遭受灾难国家还知道救灾抢救老百姓呢，我这蹭吃蹭喝才哪到哪，什么叫吃大户，为了吃大户让自己心灵遭这么点儿罪也是值个儿的！！！
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成了时尚霸道大佬和拎包扒蒜小妹儿，可惜小老妹儿没有貂儿，但是小老妹儿有理想啊，貂儿算什么，就算有也得换成现金！在白沐禾根本不走心只走胃的态度下，俩人关系倒是亲近不少，现在张口闭口也敢跟林先生开玩笑叫大佬了。
两个人一般随身的东西都在白沐禾身上背着，也不多，一只挎包都装了，大佬只拿着电话，顺便负责颜值担当、翻译担当、导游担当、决定担当及其等等担当，白沐禾就简单多了，体力担当，活儿少不用脑子，拼的是精神头儿。不得不承认，林先生还真是个神奇的男子，当地的美食，好地方，景致极美的自然景观，好像都装在他脑子里，白沐禾的攻略跟人家一比简直是购物团和精品豪华团的差距。白沐禾也乐得跟着林先生当跟班，傻子都知道跟着大佬走有肉吃，何况这位大佬颜值高身材好，有钱有品，还主动要你跟。
“白沐禾，过来，愣什么呢。”大佬招手呼叫扒蒜小妹儿，“这棵树据当地人说，有个百年差不多了，本地的都来这里许愿，都说灵验得很，你也许个愿。”白沐禾抬头看树，特别高大，脖子仰得疼那种。
“大佬，你看这树长这么大，肯定背负了很多人的愿望，我怕愿望太多，给帮忙实现愿望的神灵累着了，反正也不差我这一个，我就不凑热闹了，要不，您许一个？”白沐禾仰着头看树，心里还想这百十年的树皮果然不一样，纹理真棒，赶紧拍下来，回去自己倒腾个小摆件儿用上，自然气息肯定特别浓。
“白沐禾，”林先生少见的坚持，“你许个愿。”
“啊？”白沐禾一脸呆像。
“许愿，现在。”
“那就......世界和平吧。”白沐禾翻着眼睛想。
“你给我认真点！”林先生好气又好笑，捏了捏白沐禾的脸蛋儿。
“哎哎哎，松手松手，”白沐禾救下自己的脸，“真是的。”我愿望可多呢，都说出来树都得压塌了，哼。“那我可许愿了！”白了一眼林先生，白沐禾倒是双手合十，认真看了一眼大树，闭眼，深呼气了一下。
我希望父母身体健康，希望工作顺利，新的一年能上一个新level，你看，不管是谁，许出的愿望都是这么平凡。还有，属于我的那个人呀，快来到我身边吧，救我于苦海。
许完愿一睁眼，旁边大佬也在闭眼许愿，虔诚，白沐禾觉得大佬整个人都泛着虔诚的气息，双手合十贴在额前，闭着眼睫毛在轻轻的抖，好像忽然想到好笑的事情，嘴角轻轻扬了起来，要说人好看，连阳光也温柔起来，轻轻沾上林先生，从白沐禾的角度，阳光似是给他勾了边儿，整个人看着朦胧着发光，白沐禾举着相机对着林先生，真美，忍不住连着按了好几下快门。下一秒的镜头里，林先生睁眼看过来，嘴角的笑还在，透过镜头看着白沐禾，眼睛里的宠爱和温柔倾泻了整个视觉世界，带着上好的阳光，就这么直接撞进白沐禾的心里。
“好看吗？”林先生眼睛弯了弯。“啊？”白沐禾还沉浸在美色中。
“白沐禾，我问你，”林先生脸上多了些羞怯的东西，“你觉得我......好看吗？”眼睛带着笑认真盯着白沐禾，头微微的歪着，满满都是少年感。
明明问话是林先生，脸红得却是白沐禾，像是撞破了什么秘密一样，平时的伶牙俐齿全都跑不见，眼睛也不知道看哪里好，“嗯......好看......”低头摆弄手里的相机。
“我也觉得我好看。”林先生眨眨眼，“照片洗出来归我。”转身飘走。
大爷的！我就知道！什么温柔体贴都是假的！白沐禾心里气得跳脚，忍不住扶额，我做了什么缺德事儿，为什么会招惹到这种妖怪！！
这边林先生心情好，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白沐禾，你刚刚许过的愿望里，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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