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午后,阳光清冷地洒下来,透过窗子,父亲花白的头发下着一件蓝色的工装服,一条深灰的厚棉裤,一眼望去好像要掉进掌心的肥娃娃。父亲胖了、矮了,不复风华。他拖着肥重的身子一瘸一瘸地向洗手间走去,每走一步,右脚垫垫地踩到地上,都会给左脚以支撑的力气,他走的蹒跚。
我的眼眶湿润了,不知能做些什么,分担些家务,或者把握好自己的生活,可是就算我这么做了,我知道我还是依赖他,他还会叫我吃饭,吃他依我口味炒得清淡少油的菜。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想到这样小小的背影会难再现,我的心就揪了起来。
父亲以前是建筑工人,力气很大,肌肉遍身,皮肤总是小麦黑,母亲说父亲的眼睛是大牛眼,框大眨得慢,一瞪很吓人。不过受工伤后,虽举步维艰,眼神却更温和了。
有一次,父亲弯腰拟将大水桶底抬起倒水进烧水壶,他刚把水桶的屁股抬上来,水却晃晃悠悠的往水壶的两边跑,跑到鹅黄的地面砖上,散进小小的砖缝里。他唏嘘喟叹:“哎,没劲儿了,没劲儿了。”我听到声响,轻轻挪着步子靠到门口问:“爸,怎么了?”父亲将满满的一壶水放在烧水炉上,弓着腰不回头看我,只“嗯,嗯”了两声。我不忍拆穿,又回了自己房间,想着以后烧水这种活一定我来吧。
父亲年轻时候贪玩,没学历,经历了几次生死,卖过豆腐卖过菜,没过过好日子,却一直诚实勤恳,不诉苦不认命,坚强勇敢地活着。我在外面的城市工作时,每当看到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就想起父亲,想起父亲以前是不是也这样,满面的泥灰,吸进肺里的尘沙,在大太阳底下就着汗水吃饭。
只是现在当我听见磁、擦的缓慢脚步声,我就知道是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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