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菩提

    和尚抱着伤痕累累的红衣女子，眼眶里含着泪水，抬头看着宏伟的佛像，声音颤抖地问到：为何渡我不渡她？

    佛说：不是我不渡她，你心中有佛，所以我能渡你，而她心中全是你，所以我渡不了她。能渡她的是你，而你却没有渡，却来怪我？佛说的每一个字都如针扎般折磨和尚的心，往事的回忆瞬间涌入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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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宏的佛像下，女子一袭红纱，通红的眼睛看着和尚“你当真不愿娶我吗？”和尚不语，只不住的敲打着木鱼，频率越来越快，“你说啊！”许久未得回答，再也抑制不住，女子掩面哭泣着跑开，哭声渐渐变大，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到那女子不见了身影才渐渐消失。

    和尚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烟雨蒙蒙，“若有来世，换我等你…阿奴”他又恍惚间想起女子的模样。女子一袭红纱，一蹦一跳跟在和尚后面，“小和尚，你还俗吧！”和尚抬头看她“为何？”女子笑道“因为这样你才可以娶我啊！”和尚却道“阿弥陀佛”女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和尚脸红的躲开，女子撇嘴“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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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师父，问世间情为何物？”小净空仰着稚嫩的脸颊，抬头问着师父。方丈停住了诵经，睁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眸。他看向那片虚无，眼眸中流露出短暂的柔情，却又即刻消失不见。

    “万物看似无情皆有情，看似有情却无情…”方丈说完又闭上眼睛默念佛经，手上的佛珠毫无规律地转动，像是生怕别人发现它的不安。

    净空看向眼前的秋意，姜黄色的银杏叶在黄昏下煞是好看。师父的脸被照得有些通红，却不知早已惊起一滩鸥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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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能清晰记得和阿奴第一次相遇的那个雨天。净空如往常一样整理好隔夜抄写好的佛经，门外突如其来的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拿起椅靠在门边的油纸伞，向声源处走去。“吱呀…”寺门刚开出一条缝，净空就看见一个衣着红衣的女子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前。雨水顺着她乌黑的长发滴落在地上溅起一阵水珠，红色的纱衣因为湿透将她的身形包裹得淋漓尽致，如凝脂般的肌肤配上精致的五官让净空看得有些出神。

    “小师傅，小女途经此地不料碰上大雨，可否进寺庙一避？”女子看着和尚有点发愣，便先开口。净空思绪被突然间拉扯回来，意识到刚才的失礼，他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燥热了起来。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回复的，只记得女子经过他身边时的檀香味仍旧让他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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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之后阿奴总喜欢来寺院缠着他，穿着红衣挂着小铃铛时而手托着脸看他抄写佛经，时而芊芊细手拂过他背上的袈裟，似云飘过却掀起他心头阵阵涟漪。

    她问他:“净空哥哥，为什么和尚就不能嫁娶？”

    “因为六根不净，难见佛陀。”

    “为什么一定要见佛陀？”

    “因为不见佛陀，难渡众生。”

    “那为什么要渡众生？”

    “因为众生皆苦，不渡，我心不忍，佛心亦不忍。”

    “那为何你不渡我?我难道不是众生吗？”

    和尚哑然，低头沉默，只能轻念佛号，不敢对视她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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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临别，他调转船头一桨一桨地向湖岸划去，一尺一尺地拉开距离，在她眼前渐行渐远。

　她突然失控伤心地责问：“净空，你慈悲对世人，为何独独伤我？”

　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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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奴名为赵缨奴，是赵大将军最疼爱的小女儿。因一次去寺庙求佛后被船只送回来途中被南下微服出巡的皇帝相中，特下旨至大将军府求亲，封赵缨奴为贵妃，择吉日进宫行册封大典。

    阿奴进宫之日是他最后一次见过她，他却不知这一别便是永生。

    “爱一人和爱众生有何区别？”菩提树下，阿奴穿着火红的嫁衣， 脉脉看着他。他忽然间的哽咽，但却觉着今日的阿奴煞是好看。

    和尚沉默不语，盘腿打坐转动佛珠。许久，阿奴剪断三千青丝，转身离去，再未回头。“你能渡世间亡魂， 花草树木的枯萎，能渡恶人轮回，为什么不能渡我呢？你是世人的圣佛，唯独是我的恶人。”

    看着离菩提树越来越远的乌发红衣的女子，闭目诵经的小僧终是睁开了眼，缓缓松开了左手紧攥着的佛珠，一双眼眸却是暗潮汹涌，不自呢喃着：也罢，总归你是解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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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那阿奴真的没有在来过，他疯了一样还了俗，留了长发，他站在阿奴曾经站过的菩提树下，看着佛的笑脸，说“我取下袈裟，只为还她一个家，可为何，她不在了，你告诉我你渡了千万人，可你为何不渡她？

    佛：你心中有佛，可她心中只有你。我怎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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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几月后，仍是这菩提树下，小僧看着眼前被送回的阿奴再无生机的恬静容颜，终是一滴滴清泪不住的滴下，走上前抱起她说：走，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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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迦牟尼的一句话：“伸手需要一瞬间，牵手却要很多年，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若无因缘，何以相遇，若无相欠，怎会相见。向来缘浅，奈何情深，若不相见，因缘已尽，因缘已尽，再无相欠。

                              【 番外】

    佛像前的尘埃扫了又覆，诵经声歇了又来。

    弘一低吟佛理，心如止水。

    “大师，看我的破军终于齐了!”

    “……”

    “大师，等我拿到大扇子跳舞给你看!”

    “少林的路我比秀坊还熟悉呢!”

    “大师……”

    “嗯?”

    她红衣似火，艳若桃花。

    “我要嫁人了。”

    ……

    不知何故，佛珠散了一地。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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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佛啊！如何不相知？”

    自是：拜入我佛，褪下凡衣，断绝满发。如此，如何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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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后，已作人妇的女子再次到庙里上香。而今的她比起当年更是雍容华贵，身旁小女娃安静地尾随她。和尚，敲着木鱼。静静地看着这对母女，往事一幕幕。可只要你安好，我愿长伴青灯古佛，一世孤苦。

    弘一大师圆寂后，寺院一切事物都交由其爱徒净空打理。

    “孟婆啊，若你这汤里不是掺了水？为何我还能记起往事呐…”

    “不是我的汤掺了水，而是你的心放不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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