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韩国警方将N号房事件嫌犯赵主彬送交检方,并且首次引用《性暴力犯罪处罚等相关特例法》,将赵主彬公开示众、公布个人信息。
示众过程中,赵主彬称“感谢让我停止恶魔的生活”。
关于赵主彬的恶魔生活,是我特别不愿意重复的部分,简单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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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18年12月到今年3月归案前,赵主彬涉嫌在加密软件Telegram上建立聊天群,分享侮辱女性的淫秽内容,命名为1号房,2号房……因此被统称为“N”号房。
其中赵主彬运营的聊天室被称为“博士房”,赵主彬自称“赵博士”。这个房间会员级别最高、相应收费也最高。
在这个聊天室,赵主彬为VIP顾客提供各种凌虐女性的视频,至少有一万人进入过这个聊天室。
而在仅有2600万男性人口的韩国,26万人成为N号聊天室的会员,比例高达百分之一,数据尚未剔除无自主行为能力的老人与小孩。
事发后,韩国公众转发最多的图片是:进入过房间的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杀人犯。
N号房用一句话概括,是以赵主彬为首,至少26万人参与的性奴养成计划。
张在推特上流传的新闻图片显示,N号房的暴行包括:
逼女性吃排泄物、乱伦、割掉乳头、在阴道内放入异物、用刀在皮肤上刻“奴隶”的字样等等。
其中,一条10岁女生将蠕虫放入下体的视频,在社交网络上被广泛“求资源”,甚至以650美金的高价出售。
卧底的两位大学生给警方提供的资料显示,赵主彬偏爱猎奇的视频,其中就包括开价650美元的这条。
卧底者看完这条视频,“被噩梦折磨了好多天,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画面。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无法忘记受害者的挣扎”。
截至23日,警方调查发现74名女性受害者,包括16名未成年女性;加害者对每个人拍摄数十条性剥削视频,其中包括反人伦内容。
然而,由于N号房采用会员进阶制,会员在升级过程中,不仅要缴纳20万-150万韩元不等的会费,还被要求拍摄淫秽视频上传共享;如果算上这些被偷拍者,受害女性超过了一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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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犯赵主彬声称可以一天制造两个奴隶,手段是要求受害女生在身体上用刀刻“博士”、“奴隶”字样。
N号房将女性称为“奴隶”、“来月经的东西”。不仅涉及网络性剥削,还将未成年女性拉到线下进行性侵,并在聊天室实时共享。在聊天室,参与者将这种犯罪行为,称为grooming“调教”。
最新消息显示,赵主彬还受姜某委托,谋划杀害幼儿园女童。
这个女童,是不堪姜某骚扰而选择报警的某位女性的女儿。这项买凶杀人,要价400万韩元,也就是说,两万人民币买一条女童的命。
虽然以上内容,可能引起大家的极度不适,但希望大家记住,这个世界对于女性的恶意,可以到达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更可怕的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伤害,甚至不需要经大恶魔之手,而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刚毕业的大学生,与一群也许与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位男性同样普通的男性,所共同制造出来的。
这些男性,线下的身份,也许是好员工、好父亲、好丈夫、好孩子。
藏在普通人群里的大恶,格外令人不寒而栗;这意味着普通的我们,以及我们的女儿,可能对此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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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主彬的履历,与他的脸同样普通。
今年25岁的他,2014年到2018年,就读于仁荷工业大学信息通信专业,在校期间,任校报记者和主编,多次获奖学金,四年绩点均在4.0以上(满分4.5)。
他还在2017年10月至2018年3月,多次参与公益志愿活动。在采访中,赵主彬声称自己曾经被他人帮助,因此想要通过帮助他人进行回报。
这份履历,唯一的“不平凡”之处,是高中时期,赵主彬多次在网上回答性问题,并且在“下载未成年淫秽物”下面,回答:“被发现的话会被抓,但发现概率低。”
今天,我不想花太多笔墨去讨论韩国这个国家有多奇葩,因为再大的奇葩后面都有一张普通的脸。
这张脸,你我都很熟悉,在中国也能找到它的蛛丝马迹——那是一张张普普通通男权的脸。
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这张男权之脸的眼睛,是男权至上主义。
以这双眼睛看世界,女性从来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为男性服务的工具。
她们年轻的时候,打扮漂亮,是为了取悦男生;
人到中年,为男人生孩子、养孩子、洗袜子,以无止境的付出,换取婚姻关系的稳定;
到了老年,她们的价值在于抚养男性的下一代子孙,以对全家无私的奉献,弥补自己生育能力的丧失。
以上女性,我们从来不陌生,甚至我们自己,也曾经被要求成为这样的女性。
她们被冠以平凡而伟大之名,迎合的正是男权至上社会,对于女性的要求。
这双男权之眼,将女性分为圣女与荡妇。
一方面,他们要求娶回家的女性温良恭俭让;另一方面,他们以各种手段,追求“荡妇刺激”。
性,在女人身上的价值,同样是为男性服务。因此,无数男性在网络上聚集欣赏的,并不是女性高潮时享受的脸,而是被凌辱虐待时的痛苦,是一张对残忍,逆来顺受的麻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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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权之脸的鼻子,是臭味相投的男性嗅觉,在这种嗅觉的麻痹下,罪恶被美化成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N号房事件里,赵主彬要求会员至少在聊天室留下一句侮辱女性的话,否则会被踢群;后来升级为要求会员缴纳“投名状”——共享自己偷拍的淫秽视频,而这些视频所拍摄的,往往是他们的母亲、姐妹、女友、同事。
男性之间,与消费女性有关的网络聚集,类似于吸毒。无论在现实生活中,他们活得多么失败,进入男权的网络语境,他们能够轻易享受到特权的快感。
这种特权,与能力、学识、财富、相貌统统无关,是男人先天的、与生俱来的性别特权。
在这里,他们作为男性群体的一员,拿到了狂欢的入场券,去凌辱、虐待、仇视女性;
在这里,狂欢的门槛被降到了最低,只要你的性别为男,就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
对很多男性而言,这是一个让人为之着迷的、平等的乌托邦,考虑“他者(女性)”的痛苦,被视为背叛。
因此,在N号房事件里,围观者不仅不举报,当公众请愿公开围观者个人信息时,很多用户表示莫名委屈。
“委屈到睡不着觉。我又没犯罪,而是正当付费观看成人内容,这难道是错误吗?比起处罚N号房参与者,应该从上传自己身体视频的淫妇们开始处罚,如果她们一开始不上传这样的视频,就不会有26万受害者了。”
“N号房事件参与者全员身份公开的话,也会传到学校里吗?我真是很努力才成为小学教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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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权之脸的嘴,习惯于对女性污名化,如果女性永恒有罪,那么男人的一切行为,都正当合理。
男权之脸并不是韩国的专利。去年,在某视频网站上传偷拍视频的“夯先生”获刑11年。
在这条新闻下面,一部分人羡慕和赞美与近100名女性发生关系并且偷拍的“夯先生”——
另一部分人,集中火力批评女性不自重——
而夯先生,则认为自己的行为“是道德层面,没想到涉及法律问题”。
可见,男性即使考虑到道德问题,也不会收手,因为道德的污水池能淹死的,永远是女性。
除了污名化女性的男权之嘴,还有一种普遍却不易令人察觉的男权之嘴,会告诉我们:“坏人永远存在,他们的存在是合理的,女性想要避免被伤害,就要更加用心地保护自己。”
然而,女性变得越来越小心,并没有让伤害女性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少。
当男权之嘴说出“男性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时,表面是在贬低男性,实际却为他们恶劣的行为脱罪——男人就是这样,女人应该知道,所以如果女人被伤害了,一定是她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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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男权的脸普通到我们自己都分辨不清,直到发生N号房间这种恶性事件,很多女性因此承受不可逆转的伤害时,我们才意识到,有些事情,正在我们身边悄悄发生。
当我们的女儿被男生欺负,人们往往并不会认真责怪男生,而选择认真教育女生:男生就爱欺负人,以后你离他远点;
当初中的男生,开始邪恶地盯着女生刚发育的胸部,说出粗俗的言论,很多人轻描淡写地说:“男生荷尔蒙分泌旺盛,他不是真想伤害女生,就是发泄一下。”
小说《1982年生的金智英》里,女生们抓住猥亵犯,却被校领导轻易放过了,理由是“不要毁了人家的人生”。
我们对于女性如何保护自己,一向要求很高;而对于男性如何约束自己,一向要求很低。
这种认知和教育偏差,使特权在男性眼里合法化,也使女性的生存环境,变得恶劣。
杜绝N号房事件,让26万男性围观女性被凌辱时,想到自己的母亲、姐姐、女儿,为此感到羞耻,意识到这是犯罪,最好的方法,不是教育女性如何防范被性勒索、性剥削,而是从小教育男生尊重女生,绝对不能强迫女生做任何事情,停止原谅他们欺负女生的任何行为。
“男人天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如果他们能够预见到自己会被唾弃、被惩罚;如果他们预见到自己的行为会被群体鄙视和抛弃,甚至有牢狱之灾,男人一定可以立刻学会用上半身思考。
这种教育,从我们这代妈妈身上开始实践吧。我们很难指望享受性别特权的人,主动推翻这种特权,但我们可以从小告诉男孩:性别只是标志,不是特权;女性的身体属于她们自己,绝不是取悦男性的色情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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