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自网络
令妃听闻便也就立即点头明白了：“纯贵妃好歹还是有个三阿哥，同咱们不一样的。虽说这三阿哥圣宠已怠，到底还是皇家骨血，若有朝一日翻身，她纯贵妃便也就跟着重整河山了。”
闻安手上把玩着那枝梅花，顺着令妃的目光顺去看了一眼。纯贵妃脸上带笑，精神气也是极好的模样。从前的时候她便就如此，三阿哥恭谦谨让，一直以来在圣上前头也有着好口碑。她便也是润柔如水，既不是高贵妃的嚣张跋扈，也不是娴贵妃那从骨子里透出来冷漠。她就是纯贵妃，从江南带来如雾一般飘渺柔弱的雨雾味道，拉着整个紫禁城都柔和了几分。
或许是在后头跟着太久，皇后一行都已经转角去了梅园偏僻一些的红亭。等闻安同令妃到的时候，她们已经在红亭当中坐着了。皇后一见到二人进来，就让景春将余下的最后两张石凳子用鹿绒垫铺了让给闻安同令妃。令妃领着闻安行礼，见皇后颔首微笑，便就直接坐下了。
“臣妾这一年都未曾耳闻宫墙外头的事儿，却没想到发生了这许多。颖贵人，便就数你这一桩最让人心痛。好好的一个孩子，都健康生下来了，如何就没了呢？”说罢，纯贵妃拿帕子掩着眼角擦了擦泪，对上那头坐着的颖贵人时，也看见她红了眼眶。
“可如何又要提起这件事。”皇后看了眼纯贵妃：“今日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难道尽提一些伤心事惹得自己不痛快吗？”皇后撑起笑脸将桌上的热茶捧给纯贵妃：“颖贵人年轻貌美，有的是机会再为皇家绵延后嗣，只要细心调理自然就会好的。纯贵妃不是通药理，若是得了闲也该去给颖贵人瞧瞧。”
纯贵妃忙就点头，向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咱们可都该往前头看，这才能不负了往世上走一回。”舒妃见纯贵妃如此说，也就接了话：“贵妃娘娘说得极是，这人生境遇可不是一回就定了的。譬如您瞧，咱们后宫之中还有一位也是曾经宫门落锁、独自度过一年光景，如今不还是重新邀宠，人前人后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吗？”舒妃说着看了闻安一眼，便引得纯贵妃也一道瞧过来。
纯贵妃知道当年闻安那件事的厉害，也不能让舒妃再把这件事情挂在嘴上，便也就笑呵呵混了过去：“咱们这宫里头各人有各人的喜欢。皇后娘娘喜欢梅花，嘉贵妃喜欢牡丹，在座的舒妃喜欢合欢花，令妃喜欢海棠，这些花虽是各有脾气风骨，但说到底还是能经常瞧见的。可是庆贵人却不同，她院子里的那六株鸽子树可是满京城都寻不到的。皇上自从为她栽种下这六颗树的时候，就表明了庆贵人是与众不同的。舒妃啊，你前头那些吃醋的酸话可不要叫别人再听见，否则可真要笑话你了！”纯贵妃语气柔柔，可这话里头确实带了几分厉害，她低头喝着茶，坐在她前头的舒妃脸上青红一阵，重新堆起笑来向闻安赔不是：“庆妹妹，都怪姐姐嘴笨，说话也不过心的。本来就是想说咱们这境遇啊随时会转，可不想却说的不好了，妹妹别见怪，姐姐给你赔不是了。
说完，舒妃倒是主动起身给闻安行了一礼，闻安无法，心中叹了口气笑着说道：“姐姐一向是为人耿直爽快，这不好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有心为之，但从姐姐嘴里说出来可就只是快言快语、图个乐子的，妹妹不会放在心上。”话音刚落，一旁的令妃轻笑了一声：“庆妹妹又在说浑话了。舒妃娘娘又不是南府的歌姬乐伶，要说图乐子的话做什么？”
闻安恭敬向着舒妃点了点头：“看来妹妹也说错话了，”说罢又向舒妃行礼：“还请舒妃娘娘不要见怪。”
舒妃本是想要趁着人多，又抓了机会要给闻安一个不痛快，未曾想平日里不愿理会这些嘴上工夫的庆贵人，今日也在这场面上回嘴了，自己却反倒给自己惹来不痛快。她看了面前温顺行礼的闻安，心上一团子郁火却也只能生生压下来：“怎会呢，好妹妹，你的性子我可是最清楚的，这好话赖话姐姐都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一来一回几番话说下来，亭子里也已一时间没了什么话头，都在静静坐着喝茶了。明常原本被慎贵人拉着一道在舒妃那边，她性子柔顺，也不爱在这场面上多说话。可是方才闻安同舒妃那一来一回之间她也是看出了什么，现下如此安静，便就想着找点事儿来缓和一下。
“皇后娘娘，这天气冷，咱们出来也就是坐着赏梅，身上都是冻得不利索。嫔妾倒有一个提议，既可以玩乐，又能暖了身子。”明常在俏皮朝着皇后眨眼，如同孩子一般，倒把皇后给逗乐了：“平日里见你也是安静性子，今日倒是有主意了？说吧，什么提议，说出来让咱们一道听听。”
“投壶。”明常在笑着说：“这投壶要不了太大的地方，又能是让每个人都能一道进来玩，咱们就只需要定一个彩头，赢了的人便可以将彩头拿走。”
皇后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咱们宫里头还有些宫妃怕是不知道规矩，那不如改的简单些，投中了壶身便就得一分。彩头嘛…”皇后侧了侧脑袋，拔下一根攒金丝并红宝南珠步摇给大伙一看：“这个可好？”
“皇后娘娘的自然是好的，那不如咱们就开始吧？”纯贵妃也是好久没看热闹，让人取了护袖来亲自穿戴上了站在场子边。
红亭比较小，众人在里头施展不开，于是皇后便叫人在亭子前头的小路上设好了，再又多加了一些炭火在火盆子里，这才算是准备好了能开始。
这点子是明常在想出来的，自然由明常在第一个上。她穿好了护袖，瞄准壶身，不过就对了一会儿就将那支翎羽箭丢了出去，不偏不倚丢到了外头。明常在红着脸向皇后行了一礼：“惭愧惭愧，嫔妾技艺不精，这一开头便就闹笑话了。”
皇后摆手：“本还以为你说了这样的点子，就是因为你自己本就是这样的高手。没想到也是个二流子，在这里讨了笑话不是？”皇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笑，笑盈盈看着明常在的时候伸手捋了捋袖子：“本宫来试一试。”
皇后伸手向着远处的壶身掷去，翎羽箭凌空就直接窜进了壶里面。纯贵妃拍手喊了一声：“厉害！”走到皇后身边：“皇后娘娘再投一支，臣妾还想要看看。”
“你是想要本宫投不进，过来瞧本宫笑话的吧？”皇后接过景春递过来的那支翎羽箭，又向着前头稳稳一扔，如流星划过一般直直就落进了那壶里头。纯贵妃有些不相信，看着皇后的眼神都变得有些诧异：“竟然就这么投进去了吗？”
景春看了皇后一眼，福了一福之后笑道：“皇后娘娘从前可是经常玩投壶的，还有过十发十中、无一次虚掷的呢！”皇后倒也是落落大方，点了点头：“此言不虚，长日无聊就只能找个乐子，这投壶器具简单，又容易叫上人一道玩，是最好不过的了。”皇后再一次拿了一支翎羽箭，然后向着那目标处又奋力一扔，又是不沾壶身直接进了，惹了周围看着的妃嫔们又是一声叫好。
“好了，本宫也过瘾了，你们自己玩着吧，本宫去亭子里歇着，等着最后到底是有谁能拿到头彩了！”皇后向着众位点了点头，由景春搀着回到了亭子里坐下。
令妃走上前来看着三米远外的壶蹙着眉道：“这个从前在花房的时候同小太监、小宫女一道玩过，可是如今已是有好些年没沾过手了，今日能不玩吗？”闻安转脸看了令妃一眼：“姐姐这可是觉得自己没底气了？”
“胡说！”令妃轻轻和了闻安一声，先走一步上前去从一旁的太监手里拿过一支翎羽箭，站定在那根绸带后头往前用力一扔，那支箭是顺着轨迹往前走了，却是完全偏离了轨道，直直往地上飞去。令妃见到那支翎羽箭掉落在地，心中有些不快，便又取了一支，结果还是同那壶相差十万八千里。接二连三后面又跟了几支，令妃终是放弃了站在一旁：“看着那壶口也挺大，觉得自个儿的箭也拿得准，可是怎么就是扔不进去呢？”
舒妃走上来也跟着拿了一支，英姿飒爽一个拉力直接就扔进了壶里，比皇后那一套还要行云流水、干脆漂亮。令妃在一边看着都是目瞪口呆，问了舒妃一句：“你这哪是玩投壶，你这分明是神箭手啊！”
“是谁是神箭手，倒要让朕看看！”一声浑厚的嗓音从前头传过来，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站定了看那梅花林子，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从前头拐了几个弯之后才到众人面前。皇后已经从亭子里走出来了，领着众宫妃行礼：“臣妾恭迎皇上，给皇上请安。”皇帝伸手将皇后扶起，又虚抬了抬手：“可别因为朕坏了兴致，你们继续，朕在一旁看着。”皇帝甩了一下衣袍，一旁的李玉忙就上亭子里头搬出来一个小方凳给皇帝，皇帝坐在一旁，看着舒妃手上还拿着一支翎羽箭：“这是轮到舒妃投壶吗？”
令妃上前一步行了礼：“回皇上，正是轮到舒妃姐姐。方才那一支箭正中壶心，可是连一点别的都没沾到。”
皇帝看着舒妃点了点头：“不愧是满族女儿，进宫这些年了未丢掉一分气性。手上还有两支，看看是否还能再连中两回？”舒妃笑着行礼，便就直接站到了那绸子后头，左右手各执起一支，一同向着壶口扔去。
两支箭破飒流星，双双一齐入了壶肚子，这回是连皇帝都站起来拍了拍手：“想不到你竟然还精通这个？真是叫朕刮目相看。舒妃，看来今日这头彩是要叫你赢去了。”舒妃连忙摆手：“臣妾不过是抛砖引玉，真正会投壶的是庆贵人。”
闻安一听，冷不丁被舒妃提了名字，正想要开口，却看见皇上目光投来，竟然里头含着的是万般缱绻：“庆贵人内秀，这么些年了从未听到过你会这一门手艺。今日还未下场过吧，不如和朕比一比，看看是谁投的更准一些？”皇帝站起身来，李玉接过了他脱下来的外袍，又奉上了三支翎羽箭。皇帝拿出一支递给闻安：“便让你先来。”
闻安只能垂头接过，见令妃在一旁也是认真向她点了点头，这才稳了稳心神向着壶一掷。不巧的是，这头一支箭便就触了壶口掉出去，闻安伸手又拿了一支，也是在户口上打了一个圈，没有扎进去。皇帝走上前，见闻安也是皱着眉头，双眼看着那壶，知道这一回她许是真动了心思，也就站在她身侧瞧着她的动作。
三支箭，无一支投入壶中，闻安垂了头向着皇帝行礼：“舒妃姐姐高看嫔妾了，嫔妾已经试过，便连一支也没有投进。”皇帝看着面色绯红的闻安，笑了一声：“那朕来帮你一回。”于是，他重新拿了一支，拉过闻安的手，笼着她的手一齐向着壶口扔去，这一回倒好，不偏不倚掉了进去。
舒妃在一旁笑着拍了拍手：“看来还是要皇上，这么轻松就直接将这箭投进去了。皇后娘娘，臣妾已经甘拜下风，这只金簪怕是要被皇上赢走了。”
皇后掩唇笑了一下：“那若是皇上不嫌弃，自然臣妾是要给赢家双手奉上的！”
皇帝接过那枚金簪，走到舒妃跟前为她戴上：“那朕就上次给你，再赏给你一壶的珍珠，权当做朕给你们的头彩。”
“臣妾多谢皇上！”舒妃喜盈盈向着皇帝行礼，垂头站在一边。她抬眼看着闻安，一脸淡然不迫的模样，这样的神情才真的叫人生厌。她面色发紧，嘴角也凝住了那一抹笑，这一下刚巧被皇后看见。皇后皱了皱眉，舒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就又挂上一脸笑容，看着站在一起热闹说话的众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