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中，只有在疏于打理的园圃里才会寻觅到它的踪影。稍微勤快点的园丁，都会把它揪掉，以免它影响别的花草的整齐美观。据说它的名字叫小旋花，或者打破碗，当然还有很多别的称呼，我记得老家的人叫它狗儿秧。它喜欢杂生在麦田间，缠绕在小麦杆上，一起长高，等小麦抽穗时，它也就开花了。花朵若小喇叭，一般是白色带着粉，挺好看的。在中原地区的乡间，早些年花儿实在少得可怜，能见到几朵狗儿秧，于幼年时的我，已经算是惊艳了。及至后来在院子里种了牵牛花，才知繁花似锦是什么意思。其实牵牛花也是旋花的一种，只是比狗儿秧更旺盛更艳丽，能爬到房顶那么高，花开时像瀑布一样。
夏日的篱笆间，偶尔会有一两朵小旋花悬挂着，随风摇荡。虽无人问津，但它也从未消失芳踪。今年我是在小区东边的绿化带上发现它的。绿化带上种植的是金叶女贞，小旋花开花之前，缠绕在女贞丛中，很难被发现。只有当它吹起了一个个粉色的小喇叭，才变得格外耀眼。我是在俯身观赏小旋花时，才发现低调的金叶女贞也是会开花的，一嘟噜一嘟噜的黄白小花像桂花一样，精美又芳香。女贞是被精心呵护，定期修剪的，而野生的小旋花能躲过被修剪被揪掉的命运而开出花来，真是不容易。真希望丰饶的夏日里园丁能偷点懒，让各种花儿草儿能各逞天性恣意生长。
说起旋花科的花，真是品种众多，除牵牛外，像红薯、空心菜、茑萝都是；单是小旋花，也有很多不同的品种。它们共同的特点大概是身材单薄，藤蔓细长，要缠绕在其他植物上，或者独自匍匐在地上。花很多，但一朵花的花期短，只在朝夕之间。日本人好像很喜欢旋花，各种朝颜、夕颜、昼颜、夜颜，常在诗文中出现，都颇具美而哀的气质。据说，昼颜就是小旋花。近读松尾芭蕉的俳句，很多次写到它，有一首说：“我要在床之山路旁，昼颜花下，昼寝一会儿。”又有一首：“昼颜花开了，孩子们，我们切西瓜吧。”是不是特别天然而有生趣？
2019年6月1日
金叶女贞丛中的小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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