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家就住在铁道边,我总要伴着火车的汽笛声才能入眠。
那时五六岁,每天早上九点钟,一列黑乎乎的火车从东边开来。一边走一边鸣笛,烟囱里冒出浓浓的黑烟。我们几个小伙伴就在旁边又叫又跳,想要掩盖火车鸣笛的声音。
这时,火车呼啦啦从我们身边开过,一瞬间,大风呼呼响,我们的头发被吹得倒向一边。
后来,黑乎乎的火车头换成了蓝色的内燃机车头,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好像一个绅士。还是每天上午九点到,我们还到站台上等火车。火车开过来,“呜呜”鸣笛,喷出来白色的蒸汽,再没有黑乎乎的浓烟吓人。
火车来之前,小伙伴们跑回家,把攒好的酒瓶盖都揣兜里,在火车来之前齐齐摆在铁道上。这样,等火车离开的时候,我们就能得到压得平平的瓶盖儿。小伙伴们欢呼雀跃,把这些瓶盖儿装兜里,一起到站台后面的空地上去玩砸片片。
后来稍长大一些,我终于能踏上列车去更远的地方。那时,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离我们县城大约五十公里的市区。
我这才知道,原来火车不仅能压瓶盖儿,还能带我去远方。
每年春节前,县城里的人们总要坐火车去市里买衣裳。我也嚷着要和大人去。刚好下过一场雪,内燃机火车头被洁白的积雪覆盖,好像戴了一顶绒绒的白帽子。
在火车上看沿途的风景,和现实比,又是一个光景。大大小小的房屋和天线,都被白雪覆盖,那些烟囱冒着蓝色的烟,特别悠闲。不时地,还有几个炮仗在半空中炸开,火车一闪而过,只留下炮仗的一个尾音在耳边。
过年穿上漂亮的新衣裳,我们又跑到火车站看火车。这回,从火车上下来的人都是置办年货的。大大小小的包裹,喜气洋洋的人们,在火车到站后白色的蒸汽下面,为过年的事开开心心地忙活着。
后来,火车来的次数渐渐少了,我们也没时间每天跑去看火车了。上午九点钟,不再是一个特别的时刻。
那时候一起看火车的小伙伴们,都在课堂里乖乖听课,偶尔,一两声嘹亮的汽笛能传到教室里,让伙伴们心驰神往。
一转眼,我们都初中毕业了。由于路线重新规划,火车很快不再经过这里。我也要去远方上学了,收拾行囊,坐火车离开了这座小县城。我看向窗外,这可能是最后一次透过火车窗看这座县城了。
再后来,我大学毕业,经常坐火车出差旅行,也走过许多地方。如今,动车、高铁,坐起来更加舒适,可是却再没有当年那列绿皮火车的踏实和亲切。
小时候,我总伴着火车的汽笛声入眠。火车,就像是我的第二故乡,贯穿了我整个童年的梦境。
直到现在,我还会常常做这样一个梦: 梦里,一列黑乎乎的火车在华北平原上蜿蜒前进,一个个小小的车窗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月光很亮,照着火车将要开去的方向。
火车故乡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