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幽林,蛇,黑蛇。
暗月,红衣,小姑娘,逃命的小姑娘。
蛇在死死地盯着小姑娘,追赶着,如黑夜一般,黑蛇似已与黑夜融为一体,小姑娘浑然。那么小姑娘在逃什么?
黑蛇忽的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团黑影,蓦的受惊后飞速逃了一遭,再回首时,那黑影已不见,蛇甚至没有看清那团黑影到底是什么。
小姑娘知道那黑影是什么,是一个黑衣人,是吞噬光明的黑夜,是死亡!
黑衣人已躲到一棵树后,因为小姑娘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老僧人。
黑蛇也躲了起来,不是因为老僧人,而是因为那团黑影,老僧人顶多只是一头猎物,而那团黑影,黑蛇怕了。
已快入冬的破晓前,凄清的风在树林中阵阵的荡着,似落难者的哀鸣,似孤魂野鬼的嘶吼。
这里有过多少落难者?这些落难者中又有多少早已成为了在这里飘荡的孤魂野鬼?
小姑娘的脸上已被树杈树枝灌草划出了几道伤痕,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星星点点的月光照下,分外妖异,她的衣衫也是如此,破烂,却红的妖异,仿佛已吸去不少人的鲜血,此刻正要吸食她的主人。
小姑娘已不知跑了多久,也许并不久,但她已撑不了太久。
“救,救命”嘶哑的声音从小姑娘不断喘息的口中低吼出,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随后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她是否会成为下一个游荡在这里的孤魂野鬼?
人之生死,是否轻如鸿毛?仅在他人一念之间。
小姑娘之前见过僧袍,这也是她今天第一次见到僧袍,所以她在赌,赌一个机遇。她本不想赌,因为她怕自己赌输,她今天已经目睹了一个赌输的人,可是她不得不去赌,不赌便只有死!
死这种概念并不应该出现在这般年龄的孩童身上,只是她的身世,注定她要接触死亡。
人若不知晓死亡,死亡便不可怕,人若无欲无求,死亡亦不可怕,人若死得其所,死亡则超脱为归宿。
偏偏小姑娘这三样皆没有,她见过死亡,亲眼目睹,更是看到了,拼死求生的阿爹,被残忍对待最后求死的阿叔,舍弃自己生命为求孩童生命的娘亲。她有欲有求,她要杀人,杀死那些恶人,杀尽那些恶人。她也并未死得其所,她要杀尽那些恶人之后死去才算死得其所。
人之机遇是否也蹊跷古怪,如隆冬回春,让鸿毛般的生死也变得诡异莫测。
老僧人看到小姑娘的瞬间神情一抖,原本黯淡无光的瞳孔忽的有了神色,随即又一阵恍惚,犹豫不前。
良久,老僧人定了定,褪下了衣衫走过去给小姑娘披上,背起她向庙堂走去。
此时,老僧人和小姑娘都已背对那蛇,正是绝好时机。
黑蛇一跃而起,忽的向小姑娘脖颈咬去。
快,好快,如惊雷一般,“碰”的一声,远处得那棵树轰然粉碎,那树后的黑衣人几乎在树碎裂的同时化成两道身影闪出,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其身影所过之处已留下斑斑血迹,片刻之后,两道影子在远处合而为一,随即迅速逃走。
而那蛇,已如深秋凋零的枯叶般四散,化为周遭草木的养料。
老僧人的身影已走远。
夜风习习,吹皱了林间的树,吹皱了老僧人的脸。小姑娘不由得抓紧了老僧人背上的衣衫,好温暖。
这条小道又有多久没有这般温暖过了呢?
朦胧间,小姑娘听到了一声门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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