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流水

    因为按经验判断，下半年幼儿园预计招不到那么多生源，顶多扩两个班。园长们决定要劝退十六个老师，大多数是“不听话，且太过有个性的。”

我属于没有幼儿紧急情况应对经验的那一类。什么突然怪病，癫痫，口吐白沫，异物卡喉之类，肯定搞不定。

我自己带孩子，从来是放手多于保护。神经也很大条，孩子不舒服了，几乎都自己能精准找到药，不认识字，才问问我。

  我几个娃子自身的免疫力往往比较好，略大点儿冷也冷得，热也热得，冷热交替也受得。

  尽管我值午睡时，几分钟一走动，给中五班孩子盖不完的被子，还是有家长不满意，可能人家看监控的时候，孩子刚好又把被子踢开。

每把孩子热得满头汗，被子枕头湿漉漉的，然后是又有事儿忙了。吹娃，吹被子，吹风机也给弄烧坏一个。枕头鞋子也给吹焦过，落下个做事不仔细的话柄。事赶事，慌慌张张，也跟打战似的。

末了，一学期下来，等到一千六的工资涨到一千八，一个电话把我给劝退了。可能园里是给了机会的，但我没有努力发广告招生，没有努力去融入这里的企业文化。也就没做出什么对方想要的“贡献”。

  幼儿园的教师宿舍，不再允许带孩子入住。原因是有别的老师给家长带娃托管，挣了那一千多块钱，把大家伙儿都连累了。

  或者是校外珠心算，舞蹈，跆拳道入驻进去的各种兴趣班，出了几个事件，园里赔了钱，也影响了声誉。那些领导头头，有气到处撒。不准这，不准那，末了还得让老师们“带着生源来上班”。

  六月二十五放假，躺一天，二十六号找工作，二十七号进了鞋厂做QA。

本地工业园，电子厂，玩具厂，铸造厂许多个，没有一一走访个遍。只听说去年前年，鞋厂的工资很高，三五千，七八千的都有。都是些气味大，热气高，危险系数，压力指数高的工种。

我一去，几乎数天和退货单，返箱，不良品打交道。

  产线要完成目标量，流水线的货品一堆一堆往下流，看质量的人根本看不过来。

  老板觉得啥都可以出货，恨不得都变现成钱，可客户根本不吃那套，不按时出货，或者检查出问题，有了客诉，那就是一单损失个百来万。

退货，返工，没完没了。品质部，成了最挨骂的活。你卡质量，老板骂你，货物出去了，客户不受，赔了钱，老板还骂你。

  天天忙得跟狗一样，结果，加班费全扣了，还分分钟，要被记过罚款。险险拿两千八九到三千，还得加班到啥时候。

  我才干了几天，就被带出了情绪。大家都在说辞职，有种闹罢工的势头。

  品管们一聚头，边忙手上的事边偷偷谈论那个因为对暑假工，学生娃很仁慈的黄高管。他被定义为“不作为”，而被老板开除了。

  而上班聊天，成了老板眼中影响品质问题的祸首。那三个老板里头，有一个火气很大的，成天在车间里神出鬼没，四下找问题，觉察到什么不对，马上召集了开会，那个声音也比较大。

“我不想骂人，可是，你们给我争点气……”

因为骂人比较厉害，员工都比较怕他，表面喊人主管，背地里，都悄悄说那狗来了，消停点。

  厂里必须做满三个月才可以辞工，大概是控制人员更迭过快的一种硬性手段，压一个月工资，加班太多，太累，流水线太快，成了员工们怨声载道的主题。

  仿佛又一段找不到平衡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