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遗留在毕业那一年的问题

“毕业后干什么呢？”

“唔，应该是回老家去做我爸给我安排的那份工作吧。”

“……,就这样?”

“嗯，没有别的退路了啊，已经二十多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吧。”

即将面临毕业的大学生消耗掉最后一点过剩的青春荷尔蒙然后假装像一个合格的大人一样做出正确的决定。

1

苏珊在银行上班，拿着还算可以的工资，朝九晚五的作息虽然枯燥但是还算轻松。苏珊没有什么特别的理想，她也不算是爱玩的人，所以这样看起来似乎过于平淡的日子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困扰。还有好几亿人都是这样过的呢，苏珊偶尔感到无聊的时候会这样想。

关于遗留在毕业那一年的问题

28岁生日的时候，苏珊是在家里过的，她和爸妈极具仪式感的吹完蜡烛，吃完蛋糕后，苏珊便拆开了爸妈送的礼物：一条刻着苏珊名字的项链。

苏珊看了看，绽放了一个巨大的笑容，又对爸妈感恩云云，即便她心里觉得这条项链土死了，这个生日也很无聊。

那晚，苏珊躺在睡了28年的床上，有些辗转反侧。她的视线扫过书架上的一本书，是一本中学时期被老师要求看过的名著----《月亮与六便士》。苏珊回忆起那会儿看这本书，觉得不过是一个中年人突然为了追逐画画的梦想而决绝的抛弃家庭和工作的故事，百思不得它成为名著的原因。

成年后才发现终于有了和书里主角的一点“共鸣”，现实的引力大到超出少年时候的想象，那种“放下现有的一切，只要画画”的心情对平凡人而言却像月亮一样遥远。更加残酷的是，她比“递交一份辞呈的勇气”更加匮乏的是“热爱”本身。找不到热爱的事物，就算有这件事的存在，体内也可能没有这份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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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难得的天马行空了一会儿，苏珊感到有些疲倦，她一向不愿意做这样的深度思考，从毕业后决定回家在父母的安排下上一份稳当的班后，她就避免让自己产生这些被理性网络紧紧包裹住的不安情绪。

2

也不是没有触摸过那本书里那种“放下一切，全心追逐一件事”的境界边缘。

苏珊刚工作的前几年，谈过一个小三岁的大学生男友。他们是在一个电影节上认识的，聊了几句天发现特别投缘便就这样联系上了。那时候他们常做的事情是没日没夜的在网上瞎聊，也不是什么多有趣的话题，只是刚好在人群里都不起眼的两个人连上了信号的触角，做着最普通的事时也迭生了层层戏剧般的高潮。

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二人几乎是心灵感应般的同时在明面上亮了“爱”的信号灯，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打通了所有恋爱该有的流程。

他们牵手、拥抱、接吻、做爱，二人最甜蜜的瞬间不是在床上，也不是任何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是苏珊偶尔抬起头只看见一个他黑漆漆的后脑勺，膝跳反应般的预见他正脸的表情；是苏珊在人多时习惯用脚尖蹭地，他悄悄将手贴上苏珊手心的时刻。

关于遗留在毕业那一年的问题

有同事故作有经验的向苏珊说教，姐弟恋不靠谱云云，劝苏珊把握住年龄，早点找到以结婚为目的的对象。苏珊一直是个犹豫且容易焦虑的人，那会儿却像吃了定心丸似的，姐弟恋的偏见、结婚的考虑等似乎都成了她眼里的一粒沙。她的心满满当当的，再装不下其他的想法，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恋爱体验。

苏珊在他睡着的时候，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眉毛，电视或者书上曾经她觉得最羡慕的浪漫事情都一一抛到了耳后。她不止一次感到人生最满溢的状态也不过就这样了，没有求之不得，也没有想入非非。

后来分手了，苏珊有次在家里看《两小无猜》，屏幕上宛如诗歌的话一句句浮现：“你不能怪罪人的贪婪，如果你曾见过天使起飞，星球旋转的轨迹，磅礴呻吟的河流，爆裂喷发的天空，如果你曾发狂地爱上过什么人，你就无法再次适应平静安宁的生活。一切东西都失去了光芒，到处都是被爱情燃烧过后的痕迹，一片狼藉。”

                              3

“以后做什么好呢？‘’

苏珊以为，关于这个问题的一切已经在毕业那天就画上休止符，但没想到在距离30岁只剩两年的这个时间点上，她还是无法逃避这个棘手的来自内心的追问。

关于遗留在毕业那一年的问题

毕业后苏珊就在爸妈的安排下，在现在的这个银行上班了。五年以来，她无数次权衡过对这份工作的热爱分量，结果是可以小到忽略不计。让她能坚持五年的原因也有很多：在这个领域已获得的小小成就、按部就班带来的安全感、对钱的欲望等。

苏珊想起交往过的那个小男友，那是她唯一一次没有用已知推未知的经历。想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几亿人都是这样过”的想法突然难以自洽。她合上那本书，试图朝着远方寻找那枚月亮。

“远方，应有尽有。

远方，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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