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采,我想单独跟你走走。”
路子衿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我愣了一下,歪着45度角的脸看着她,路灯昏暗的光落在她脸上,她睁着眼睛,凝视着,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我把头扭向了周琦,这厮看着我一脸迷茫。我指了指天上的路灯,示意让他看。可是他却看向了路子衿。
“很晚了,先回学校吧!”我微笑着对路子衿说。
然后我们就走啊走,寂静的夜色中,似乎可以听见她的心跳声。
回到宿舍,我跟周琦站在窗户边。
“我喜欢路子衿!喜欢两年了。”周琦先开口。
“哈哈,你喜欢她怎么跟我表白了?有没有搞错?”我一听就笑了,心里掠过一丝尴尬。
“你帮过我,如果你也喜欢她,我不跟你挣。”周琦一脸严肃,眉头紧锁。我知道这家伙真的对她动心了,连当电灯泡都那么理直气壮。
“我怎么会喜欢她?不会的。”
“你说谎,她刚才要单独跟你走走,我听见了,她喜欢的人,是你。”周琦戳破了窗户纸,不安的情绪开始发酵。
“你不也说谎吗?你听见了她要跟我单独走走,你还要当电灯泡。还说不跟我挣,你已经挣了,不是吗?”我收起了笑容,空气似乎开始凝结。
此时,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路子衿发来的信息。
“张俊采,我爱你。”
我迅速把手机塞回兜里。
“是她发的吧?”周琦开始一脸不屑的看我,我没有回答。
“要不咱俩打一架吧!谁输了,子衿就归谁。怎么样?”周琦又补了一句。
“我去你妈的!”随手一拳砸在周琦脸上,显然,他还没有准备好。缓缓地蹲在地上,捂着脸,不说话。
“她是个人,什么抢来抢去的,X你妈的!当年老子敢救你,是因为我有底气。换做你,你试试,你敢吗?连跟子衿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你怂!”
第二天,我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学校,坐上车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然后拿出手机看着路子衿发给自己的短信,回复了“后会有期。”望着窗外纷纷倒退的树影,思绪也倒了回去。
夜自习,老师不在。
教室里的灯光很亮,飞虫围着白炽灯,追逐着光和热。翻书声,做题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教室里的门没有关,栏杆外漆黑的夜,室内的余光一直延伸过去,也照亮了走廊。
夜自习快结束的时候,走廊外出现了两个陌生人,不时的往教室里面看,表情冷峻,显得很谨慎。就像是电影里即将踩点作案的劫匪……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如同潮水一般从教室里涌出去。我回过头,目光和路子衿相遇,我心中一惊,赶紧躲了去,生怕别人看见。这时“潮水“突然流不动了,我走出教室,原来是周琦被人堵了,堵人的正是那两个陌生人。周琦被挤在走廊的栏杆边,面对突如其来的威胁,他很紧张。
“你叫周琦是吧?”其中一个高个子问。
“是。”周琦回答。
话未落音, 那高个子对着周琦的肚子来了个提膝。周琦忍不了剧痛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然后那两人连打带踹,毫不手软,周琦毫无还手之力。躺在地上蜷缩着,一会儿护着腿,一会儿抱着头。
围观的人很多,没有人阻拦。我刚想上前,却被班长挡住了,他冲我摇摇头,小声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瞪了他一眼,表示鄙视。
我迅速转过身,走回教室,提起小板凳就往外冲……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住了,回头一看,是路子衿,惊恐地眼睛看着我,双手拽着板凳的另一边。
“你别参与了,会被处分的。”
“走开!”我一用力,板凳从她手中挣脱,她因为是反向力,摔倒在地上。
那俩人打得意犹未尽,全然不知“黄雀在后。”我抡起板凳,照着那高个子脑袋上砸去,他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另一个家伙一看,也吓楞了不敢动,我顺势一脚,把他也踹到在地,使劲打,使劲踢。正在举着板凳把他的脑袋开瓢的时候,板凳又被拽住了,我回头一看,是班主任。一瞬间,我也怂了。
周琦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鼻青脸肿,嘴里的血滴在白色的地板上,格外殷红。班主任膀大腰圆,把其中一个人拎起来,厉声问:“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啪!”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问你话呢,你是哪个学校的?”
“一高的。”
“一高的来三高打架是吧?就来两个人,找死啊?嗯?”说着又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引来围观的同学一阵哄笑。
我提着板凳站在一边,慢慢地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过神来。祝子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然后伸出手,抓住了板凳,拉了一下。我松开手,她把板凳拿回教室。
这时候,校长也来了,身后跟着几个男老师,步履匆匆的走过来。班主任说明了缘由,校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摸出手机,拨了出去。
“喂,李校长,这么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学校的两个学生来我们学校打架,把我们的学生打伤了,请你过来把人领回去,你要是不方便过来的话,也好办,三高旁边就是公安局,我们把他们送到那里先。”
校长挂了电话以后,吩咐几个年轻的老师,先把那两个人带到政教处。班主任看了我一眼,面露微笑,让同学们赶紧回宿舍休息,然后带着周琦去了医院。
当我再次再人群中搜索祝子衿的时候,我发现她正靠在教室门口的栏杆上,我走过去,站在旁边,她抬头看着我,眼睛里泛着泪光,却面带笑容。然后她缓缓地伸出手,睁大眼睛指着伤说:“你把我的手弄伤了。”
此时,同学们早已经散去,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握住她手,甚至是想抱住她。然而周围熟悉的环境迅速吞噬了我的想法。心跳不觉中加快,我跟她说了对不起。然后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她跟在我身后。
路过政教处的时候,迎面撞上了班主任,他看了我一眼,看到祝子衿的时候,他再次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想班主任应该知道了什么,一种隐隐的担忧压在心头。
转天,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除了鼻青脸肿的周琦显得有些突兀。课间,我和周琦趴在栏杆边。
“他们为什么打你?”
“因为上周日在网吧抢电脑打架了,我报警了。警察问我是哪个学校的,我如实回答了,没想到他们记下来报仇。我迟早会再打回去的。”周琦面露怒色,恶狠狠的说。
“算了吧,他们被揍得也不轻。嘿嘿,班主任还打了他们几个耳光……”
话未落音,有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我转过身,心中一惊。班主任在身后,然后还有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你们两个跟我走一趟,公安局有些事情要了解。”那个警察严肃说。
然后平生第一次坐上了警车,我抬头望向教学楼,路子衿正在走廊的栏杆边看着。
“那个高个子男生有些严重,脑震荡,在住院。家属要求赔偿。”警察一边开车一边说。
我假装镇定,看了一眼周琦,周琦的目光落在窗外,若无其事。班主任坐在副驾驶,一脸沉默。
到了公安局,负责此案的警察便开始询问。
“是你打伤的他(高个子男生)吗?”
“是的。”
“用什么打的?”
“板凳。”
“为什么打他?”
“因为他打我同学。”
“他要是病情严重了,你要负法律责任,知道吗?”
“不知道。他打我同学,我就打他。”
那警察一边问,一边记笔录。这时候屋子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你这老师怎么当的,学生把我儿子打成重伤,你要负责!”一个泼妇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吼着。
“你儿子先跑到我们学校打人的,你搞清楚,让我负责,负你妈的X!”班主任丝毫不让步。那一刻,我的班主任一点儿都不像老师,更像一个英雄。
那警察正在出去维持秩序,他的手机响了。接通电话后,眼神瞄了我一眼。然后说着“好的,好的,路局,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警察说:“你俩先回去上课吧!“
“那我班主任呢?“我质疑道。
“别问那么多,让你回去就回去!”警察突然有些不耐烦了,翻了个白眼儿。
出来的时候,我看到班主任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脸上多了几道抓痕,分外妖娆。他大概是看我担心,说:“你们先回去上课,我没事儿。”
回去的路上,周琦一直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此时此刻,我想路子衿肯定很担心。
“你就是,我心中的棉花糖,甜蜜的梦想……放心。”看着纸条上的字,我回过头。路子衿低着头,正在做题。这是我第一次回头,路子衿没有看我。
我感觉周围同学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仿佛在看一个杀人犯,他们躲着我,不跟我讲话,他们回避我的眼神……
夜里我睡不着,我担心那个家伙千万不要有事,我担心班主任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我开始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我想到路子衿的留言,我很疑惑。我走到窗户边,望着女生宿舍,我想起她为我担心的眼神,想起她被我弄伤的手。是的,我很想她。
周末,同学大多回去了。我在宿舍里发呆,父亲打电话来说我很像他,挂了电话我苦笑一声。这时候手机收到路子衿的短信:下午2点,雕刻时光7号间,我等你。于是我洗了头发,决定赴约。雕刻时光都是单独的隔间,是发展地下恋情的最佳场所。
进了隔间,彼此相对而坐,相对而视。路子衿身着一件白色的裙子,居然画了淡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静静地看着她,她静静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我觉得尴尬,先打破了沉默。
“你喝点什么?”
“奶茶。”
“好,我去叫。”
“你就是我心中的棉花糖……”路子衿的手机响了。她故意开了外音。
“喂,爸爸。”
“子衿啊,你同学那个事儿,问题不大,那孩子已经出院了。双方学校经过调节,同意支付一半的医药费。”
“太好了,谢谢爸爸。”
“傻孩子,早点回家。”
路子衿?路局?那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
我把奶茶递给她的时候,她抿着嘴笑了。
“还疼吗?”
“什么?”
“手还疼吗?”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切!”
我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幽怨,有些爱恋,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然后她伸出手,放在桌子上,让我看她手心里的伤疤。
“对不起,都怪我。”
“我不想听对不起,握住我的手。你握住,我就不疼。”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眼睛,伸出手,一点点地移过去。两只手接触的一刹那,如同触电一般,我的手抖了一下,想抽回去,但另只手却用力的抓得更紧。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我们紧握双手,深情对视。不去想即将到来的高考,不去想同学之间的流言蜚语,不去想父母老师的谆谆教导。就这样不知道握了多久,我说:“你该回去了,一会儿你先走。”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多呆会不行吗?”
“不行,你要早点回家,家里人才放心。”
“好吧!”于是她松开了手,可是我的手仍旧在用力握着。等我缓过神来,她已经绕道了桌子这边,低下脑袋,悄悄地说:张俊采,我爱你。
“咦,周琦,你怎么在这里?”我坐在隔间,听见路子衿偶遇了周琦。
“我只是路过,进来坐坐,你要回去吗?我送你吧!”
“不用啦,我家很近的。谢谢你。对了你的伤都好了吧?”
“额,我早就没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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