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络
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背影》是我最喜欢的散文之一，描写父亲爬上月台给自己买桔子的那段文字，尤其让人动容。文章写道：“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
这不禁让我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曾经有这样的背影让我难忘。那时，我还在读高中，按学校规定，学生每个月可以回家一次，放月假两三天，但是我每月不回家，为的是省来去的车费。记得有一次我自作主张回家了，母亲见到我不高兴，并说下次不要回来了，至此一学期完了才回家，一坚持就是三年。每月都是父亲来看我，顺带些家里的土特产。从家里到学校大约50多里路，一直沿着国道走，父亲每次来也不坐车，都是骑自行车。早上吃完早饭出发，大约中午左右就到学校了。每次见到父亲都特别高兴，看着他辛苦也特别心疼，往往我会去学校食堂给他买一份菜和饭，我们一起吃午饭，他也会问一些学校的事情，总是带着微笑，活不多，或仔细地听着我讲。
有一次，父亲照例来到学校，面容有些憔悴，似乎哪里痛，咬着牙似的。我低头一看，手缠着纱布，纱布上面还渗透着血渍。纱布只是家里的旧衣服，并不是医院的医用纱布。我忙问是怎么回事？父亲平淡地说手心有一条伤口，前几天拴羊时弄的。父母为了增加家里的收入，喂了几只山羊。原来，每天早上，父亲按时送山羊上山吃草，其中有一只羊特别不听话，羊脾气总犯，不是吃人家的水稻，就是闯人家或自家的菜园子。父亲来学校的前几天，那只调皮的山羊将父亲绊了一跤，父亲早恨它了，顺势给他一巴掌，可惜并没有打中它，长长的山羊角一顶，父亲的手被顶破了。我看着沙布渗出的血，便叫父亲打开看看，一打开，伤口足足有5公分长，我心疼地抱怨着，为什么不拿藤条打它呢？这么严重的伤口就不应该骑车来看我了。父亲微笑着，强忍着疼痛说没事。后来我带他去学校医务室，校医给他清理了伤口，换了纱布。
午饭过后，父亲也该回家了。我送他走出校园，从校园到国道还有一段路程，这条路不宽不窄，是细沙铺成的路面，偶尔会有鸡蛋大小的石子，大雨过后也会有些水坑。两边是无际的水田，夏风阵阵，偶尔有稻花香；秋风拂过，不免有些萧瑟，到处是废弃的稻草和丛生的杂草，偶尔还会见到五颜六色的稻草人堆在杂草中。我不知不觉随父亲走了很远，父亲提醒我该回学校了。我叫父亲先走，他便准备跨上自行车，一只受伤的手无法握紧自行车把手，用不了多少力，自行车两边不平衡，父亲第一次还没上去，一条腿跨过自行车横梁（老式自行车中间有个三角架），来不及坐上坐包，自行车就向一边倒去，父亲赶紧两脚踮地才没有摔倒。但受伤的手是碰到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我追赶上去，想扶父亲上车，他安慰我：“不用担心，我自己可以上去的。"接着，父亲再准备骑上车，他用了他不擅长的骑法，先跨过横梁，再坐在横梁上，一只脚用力蹬踏板，自行车住前走，父亲顺势踩几脚并坐上坐包，为了保持平衡，父亲弓着背，身子向一边歪着，前进几步，身子又向另一边歪过去。自行车真正平稳后，只见父亲抬起受伤的手猛吹了几口，并往身后挥了挥，大声说：“快回学校。”望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泪水默默地流着，转身，一个人落寞地向学校走去。
父亲离开我们14个春秋了，除了零星的日记以外，我未曾为他写过一篇祭文，这时不禁想起龙应台《目送》中的一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今生今世，我与父亲不再重逢，哪怕是在梦里，他也不再说话了。只有这背影永远留在记忆里，偶尔想起，也会流出泪来。
无戒90天写作训练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