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湖南人。据说小时候因为“八字大”,两岁就被过继给继父继母。继父母去世后,才重新回到家里。16岁从军入伍,转业后一辈子在厂里工作。
父亲性格直、脾气大。很多时候有点倔强,甚至执拗,但却很“溺爱”我。快上小学时,外婆看到我和表兄弟“躲猫猫”经常摔倒,提醒母亲带我去检查视力。父母就带我到贵医附院和省医检查,医生都说这孩子高度近视,验了光也带到西湖眼镜店配了眼镜。但父母还是不放心,一商量。1990年由妈妈带上我去了北京同仁医院作了详尽的检查,发现我在贵阳的检查出现了严重误诊。这一去就是连续六年,每年暑假都要去同仁医院复诊配眼镜,每次都需要在北京待上一个月,工作以后才明白了当时这对于一个厂矿工薪家庭的不易。父亲走后,整理家中书桌,偶然发现第一次去北京同仁医院检查时,医院给母亲开具了一张给厂计生办的疾病证明书,鉴于当时我的视力矫正的难度,父母可以再要一个孩子。但父母还是选择并用全部资源在我的视力恢复上。大学毕业时,我的裸眼视力超过了不少班上的同学。
小学时,从厂里坐班车到贵阳城区需要2个多小时,路上亦要花费不少,但父亲总想让我去见见世面。不管我学得咋样,一直催着我报名参加华罗庚、希望杯等竞赛。1996年,父亲发现我对计算机感兴趣,当时厂里机房里也只有286、386、486为数不多的机子。为了让我保持那份兴趣,父亲就经常和厂里经常出差的老同志联系,了解当时电脑的发展状况,最终花了一千多元给我买了一台裕兴普及性电脑。当时贵阳卖裕兴软件店面很少,从厂区跑一趟贵阳合群路来回一次就是一天,一张1.44M左右的软盘要卖18元,但只要当时我想买的,父亲都带上我给我买了回来。初二时学校开了计算机的课程,老师总说我对计算机有天赋,我笑了下,想想大概是那两年接触计算机的缘故。
父亲爱书。那时候厂里家家户户都是自己动手打家具,然后用当地的桐油漆涮上好几次。书柜是我记事起家里就有的大件家具。父亲很爱惜书,厂里人都戏称他“小博士”。虽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干钣金工这个职业了,但关于吊装、数学、力学的书却码得整整齐齐。我读中小学时,每次带我到贵阳城区,总喜欢带我去紫灵庵新华书店。每次只要见我喜欢的书总是想方设法买给我,虽然很多书我就翻了一下,后来再也没看过。父亲总对我说,现在的书种类多了,没以前编得认真了,但卖什么都不能卖书,尤其是这些老书。
父亲去过的地方很少,我记得只有一次在母亲的反复劝说下您参加单位组织的活动去了花溪。但却鼓励我多去旅游,去开开眼界。他总对我说,见识和眼界比从书上得到的东西更重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父亲从未当面表扬我。前两年家中小聚,一位远房长辈微醺着对我说,以前和你父亲聊天,你爸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家小梁…”,脸上总带着开心。
父亲总告诫我,身体比工作更重要。他总以自己为例子,以前身体透支太多。你两岁多,我就因为身体原因从车间调到后勤。工作上的事别太拼,注意劳逸结合,多休息,别熬夜。现在的我已经不再熬夜,除了极特殊原因加班外,哪怕是看世界杯都不再熬夜,我都会在11点前睡。
转眼间,父亲已经离开我七年多了。您的缺点、优点都已深深融入我的性格,您的仁厚老实都已融入我的血液。这些年,我换了单位,找到了自己的爱人,组建了自己的小家,也初为人父。多希望我能变成您的一双眼,把我看到的、见到的、品尝到的信息能传递给您。
写于2018年父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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