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鸡叫声打破了整夜的寂静。康大江邻居家那只芦花大公鸡跳上低矮的墙头抖落抖落浑身的羽毛,像是刚睡醒的人伸了伸懒腰。村子也渐渐喧闹起来了,这家在自家的菜畦里浇水,那家的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大江媳妇刚打开大门,就听见老哥几个扯着嗓子喊:“大江,遛早去了!”还在屋里洗脸的康大江大声应道:“不去了,今天闺女们都回来,我得准备准备。”
要问今天是啥日子,哎呦,那可是康家的大日子,康大江过六十大寿。康家三个嫁出去的闺女都要回来给他爹祝寿。看得出今天康大江很高兴,红光满面,拿着他媳妇的梳子蘸着洗脸水把他那稀疏的头发梳得服服帖帖。
这时候,儿媳妇蓝瑛挺着大肚子从里屋走出来,要帮正在做饭的婆婆打打下手。但随即又被从厨房里撵出来,“马上就要生了,快回屋歇着。把振兴叫起来让他扫扫院子。”过了一会儿,康振兴果然出来了。
“妈,我姐她们几点到?”
“估计九点多吧,你快拿扫把把院子好好扫扫。”康振兴拿起扫把扫起院子来。
钟敲了十一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康家三姐妹和各自的老公孩子,还有康大江弟弟康大海一家。女人们都在厨房里忙活,择菜、洗菜、炒菜,忙得不亦乐乎。那张有了年头的大八仙桌已经在正屋摆好了,十来个木头凳子围在桌边,男人们也在桌旁坐定了。
菜陆陆续续地端上来,知道三姑娘穗子把一大盘肘子端上来放在正中间说了句:“爹,菜齐了。”康大江这才清了清嗓子对三姑娘说:“叫大家都上桌吃饭吧。”
女人们从厨房里陆陆续续走出来,挤挤挨挨地坐在桌旁,偌大的八仙桌立马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康大江正了正身子,缓缓地说:“今天,我就满六十了,身子也被黄土埋了半截。这辈子虽然受苦受穷,但和你妈也算把你们姐弟四个盘活了。闺女们都成了家,生了子,振兴媳妇也快生了。咱们康家人丁兴旺啊!”说完康大江端起酒杯站起来,其他人也站起来把杯子举起,说了句:“祝爹长寿!”,接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今天有两件事,给我祝寿是其一,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众人有些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康大江指指儿媳的肚子,“就是给我马上降生的孙子起个名字。”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爹,你咋知道是孙子,万一是孙女呢?”儿媳蓝瑛红着脸说道。
“那就取个男孩名字取个女孩名字呗。”心直口快的三姑娘穗子笑着说。
“对,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我康家的长孙,一定要起个好名字。”康大江说。
“爹,你偏心。当初咋给我们姐妹仨起名字那么随意?大姐叫荷花,二姐叫腊梅,她们的名字还都是花,到了我为啥叫穗子?”穗子佯装生气地说。
“你们姐妹仨名字咋啦?那都是你爷起的,名字再普通也是有寓意的。荷花白白净净,出泥不染;腊梅就算天再冷,雪再大也能开花;穗子就更重要了,你说没有了粮食人咋活?”三姐妹相视笑了。
“行了,别贫了。大家快想想给娃娃起个啥名字吧。”大江媳妇说道。
“叫狗蛋好养活。”康振兴说。
“狗蛋当小名可以,但也要起个大名,不然娃以后上学要被笑话的。”
“康凯咋样,凯旋的凯,还有谐音。”蓝瑛说。
“这个名字好是好,就是叫这个的太多了,还有没有其他的。”
“康昊,日天昊,如日中天。”大女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这个名字可以,暂且保留,还有没有大气点的?”
“如日中天还不够大气?”大闺女荷花问。
“感觉少一点帝王之气。”康大江说。
“那叫康熙好了。”穗子接茬。
“叫康熙就太直白了,叫康熙,你看哪家孩子有叫雍正、乾隆的?”荷花反驳。
“那还不如叫康正隆。又大气,听着也富贵,也不那么锋芒毕露。”康大江想了一会儿说。
大家互相看看,都说这个名字好。
“女孩就叫若瑜吧,像玉一样温润美丽。又是‘大智若愚’的谐音。说明咱娃有智慧哩。”
大女婿说道。
大家都点头表示赞同。
“今天生日过的高兴,娃娃的名字起的也好。老祖宗留下来的字博大精深哩。”
一个多月后,康家正隆呱呱坠地,康大江欢喜得不行,逢人便说他孙子将来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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