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平,上世纪中期知青插队时从天津来的高中生,刚到村里的时候,他和大家一起种地。城里来的年轻人哪经历过农村的生活,结果是小麦和韭菜分不清,玉米和高粱打混,骡子和马辨认认不出来,落下了不少的笑话。
最早,张梅平住在村边的大队部里,说是大队部,也就几间矮房一个牲口棚,他白天跟着下地,晚上兼职看管牲口,没多长时间就病倒了,村支书老袁看他可怜,就把他接到了自己家调养。老袁家人多,几个孩子跟他年龄相仿,一来二去没多久,老袁的二闺女就和他看对了眼。老袁本是不同意的,怕城里人说走就走,将来闪了他闺女。俗话说“闺女大了不中留”,他不同意是不同意,也没阻止俩小年轻在一起。二闺女干脆和张梅平一起搬进了大队部。老袁一看闺女这样,也就干脆给他们办了婚礼,毕竟自己对这个外地来的年轻后生,也很是喜欢。时间不长,在老袁的上下打点下,能写会算的张梅平在乡里谋下了差事,吃上了“皇粮”。当知青回城潮席卷而至,外来的知青前脚赶后脚地想法回城时,张梅平让出了自己的回城指标,主动留在了下来。这一举动,让老袁颇受感动,他动用了自己多年的老关系,把张梅平从乡里弄到了民政局。后来县里成立殡仪馆,他主动请缨当了殡仪馆的馆长,条件是县里给他老婆安排个正式工作。
大凡殡仪馆这类地方,别说是半夜,就是晴天白日的时候,一般的人在这里呆久了都会觉出阴冷来,但张梅平在那儿一干就是二十多年,一住就是二十几年,直到人们都习惯性地叫他“老张”。有人劝他搬离这个地方,可老张却说“怕啥,这世上的鬼都是人造出来的,说它有它就有,不相信就什么都没有,要怕,也只的鬼怕人的份儿,哪来的人怕鬼?”也许是邪不压正吧,张梅平在殡仪馆住了几十年,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从来没遇到过什么蹊跷的事情。
张梅平爱花,工作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种花,沿殡仪馆的外墙,他种下了一棵又一棵的蔷薇花,这种花还是张梅平从天津城老家带来的苗木,他说,这些花是父母让带过来的,种在院子周围,慢慢地可以长成一面花墙,就象是父母的牵挂环绕在四周,可以抵挡任何的寒气。而那些花儿仿佛是懂得他的心思,一直在恣意地生长着,三五年时间便真的长成了一面花墙。
不知不觉,张梅平到了退休的年龄,再坚守最后一个冬天,他就可以光荣地离开这个地方。也许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越来越念旧,他总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在里面。冬天的夜色虽然寒冷,他仍然每天晚上都在院子里外转上几圈。
这天晚上,当他走到花墙一角时,突然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两个人靠在花墙上若无其事地在抽烟!他用手电筒照过去,那个直直地站着的抽烟人,竟然和傍晚时送来的一具尸体的面容一模一样!老张一下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尸体旁边的另一个抽烟人也许和他一样受到了惊吓,顺着花墙一溜烟地跑走了。
要说老张的胆子也够大的,他先是鞠了一个躬,然后眼里念念叨叨地说起了话“老弟,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地方,可这大冬天的,外面多冷啊,咱回屋啊,明天我就安排人送你上路……”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搬起了“尸体”,向殡仪馆的大门走去。走了没几步,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尸体怎么会发软啊?莫不是借尸还魂?他的心里有点恐慌。
“老弟,咱两个前世没冤近日没仇的,你可别吓我呀,大不了明天送你的时候我让炉工多浇点油,我再多给你送几个钱。你安安生生地走吧,下辈子肯定有好报!”一听这话,那尸体竟然挣扎起来。这让一向胆大的老张觉得心惊肉跳,他直接把尸体扔在了地上。
“哎呀,痛死我了!”尸体叫了起来。
张梅平吓得面无血色,两只脚象被钉在了地上,想挪也挪不动。
地上的尸体慢慢地坐了起来又站了起来。“你这老头真够狠的,这么硬的洋灰地,你想摔死我呀!”
这一句话,惊醒了魂不附体的张梅平。“你是人是鬼?”
“你才是鬼呢,老头,要死也是你先死!”那尸体说着,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胡乱地刺向老张。
老张一边慌乱地躲闪着,一边大声呼喊起来“老王!老王!”
正在殡仪馆门房呼呼大睡的老王正做着美梦,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伸手拉开了床头的电灯。
一看援兵要到,也没有过多的纠缠,又胡乱刺了两下之后,沿着花墙撒脚跑了。惊魂未定的老张将这件事告诉了老王,后来老王又把这件事告诉老刘,再后来,事情越传越邪乎,就成了老张半夜起来解手看到了殡仪馆的尸体在院子里面抽烟,本来就有些阴冷的地方显得更加的诡异。终于有一天,山东警方抓住一个盗窃团伙,其中有人交待说曾在距山东不远的河北某县殡仪馆作案未遂,山东方面还打电话来核对情况。这一传言才慢慢平息。
退休后的张梅平,把家安在了县城边上,除了养花养鸡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和一伙年龄相仿的老人一起侃大山,聊家常,间或也用地地道的本地方言讲一些在工作岗位上时听到的各种传言旧事,他已经完完全全融入了小小的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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