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齐奥朗的《眼泪与圣徒》,几句话让我思考良久:上帝的命运是供人误读,正如凡夫俗子所经历的事实,但肯定有廖廖数人懂得他,否则,何来那种痛苦的命定感,时不时让我们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在他之中前行?何以会有哪些无法入睡的长夜,让我们用思虑和悔恨把他耗尽呢?
我想起巴别塔。巴别塔是圣经故事中人们建造的塔,当时人类为了登上天堂,亲近上帝,联合起来兴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工程无法继续下去,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巴别塔事件,是基督教解释世界上何以存在不同语言和种族的依据。
思想显示为语言,语言显示为行为,行为发展为习惯,习惯塑造成人格,正如影子总是跟随着身体,我们会成为什么人也跟随着我们的思想。巴别塔事件既切断人成为神的可能性,也在人间植入了语言隔阂造成思想离异而纷争的因子。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上帝既不让人类去靠近他,也不让人类互相理解,人类岂不是既被上帝抛弃也无法被同类理解的物种呢?这是不是齐奥朗所感觉到的痛苦的命定感呢?
上帝意图如此明显,人类为何还对上帝念念不舍呢?我想起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中的观点。人和动物一样,有饮食居住及最重要的自我保存的自然需要和欲望。然而,人从根本上说又不同于动物,因为他还对他人有欲望,即他想被承认,特别是,他想要作为一个人被承认,即作为一种具有一定价值或尊严的存在者而被承认。这种价值明显地表现在,他可以纯粹为了名誉,而甘愿冒生命之险去斗争,因为,唯有人能够为了更高的抽象原则和目标,去克服他最基本的动物本能,尤其是自我保存的本能。
黑格尔还假设了一个例子。寻求承认的欲望 ,从一开始就会驱使原始时代的两个战士,为了求得对方对自己作为人的承认去做生死决斗。一旦对于死亡的本能恐惧让其中一个战士屈服,主奴关系就诞生了。历史开端时期的这种血战,为的不是食物、住所或安全,而是纯粹的名誉。正因为这场斗争的目标并非由生物学决定,黑格尔从中瞥见了人类自由的曙光,也揭示历史前行的内在动力,人的尊严与价值也就无限尊荣。
如果说齐奥朗发现了人与上帝之间的无解,黑格尔则给了我们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上帝,我们活着其实都是在无限靠近自己的位置而不是依附上帝,就如柏拉图所说,当没有人可以替代你,也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时,理想国就实现了。我们每个人努力活着,都是圣徒,就如齐奥朗书中说的,泪水并非透过圣徒进入这个世界,但若没有圣徒,我们就永远不明白自己是因为渴念失乐园而哭泣。而这乐园,就在我们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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