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妹夫开车带着我们姊妹三人旧地重游昔日生活过的部队大院。
大院门口的梧桐树从五岁开始,到二十八岁离开西安,我在这个大院断断续续的生活了二十三年。
我有记忆的童年和少年生活,都和这个大院息息相关。
这个大院坐落于西安东郊的灞河边,和当年的东里村相比邻。
一九六四年,我在东里小学上一年级。
当年上学路上,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大院门口刚刚栽好,整齐挺拔的一排排梧桐树。
它们像一排仪仗兵整齐划一的矗立在当时在我们小屁孩看来是“大柏油马路”的两边。
有时候,它们像骄阳下的绿伞,用自己还不太宽阔的枝叶,为当年在盛夏中午放学回家的我们撒下一点点绿荫。微风送来梧桐树叶沙沙的呢喃,好像在催促我回家吃饭。
东里小学,为我启蒙的乡村小学。
和我一样住在大院里的十几个小豆丁,每天迎着朝阳,接受着梧桐树队列的检阅走出大门,奔向只有一个院子的乡村小学去读书。
部队和村里为了我们这些小豆丁不在“黑屋子”里读书,特意翻修了学校的校舍。
上学的第一天,刚刚六岁的我们,在老师和群工干事的带领下学着扫泥地,擦桌子,给院子洒水,倒垃圾,一个上午,袖子湿了,脸花了,布鞋沾了泥,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在群工干事的带领下,唱着歌,顶着太阳暴晒,跑回了梧桐树下,带着歌声回家吃饭了。
下午上学,就不用大人带着我们去学校了,大家背着家里给我们做的布书包,相约着冲出大门,欢笑着投入梧桐树的怀抱,在它绿叶的沙沙声中沿着“大柏油马路”转向乡村小路,奔向刷着白石灰院墙,有着崭新红瓦屋顶的教室……
一个寒暑,梧桐树长高了,粗壮了,我们大院的“建设学校”也建好了。
到了和东里小学说再见的日子了,小伙伴们,高高兴兴的坐在了崭新明亮的新教室里,打量着又大又亮的新黑板,摸着散发着“地板黄”(一种油漆)香味儿的新课桌,兴奋的同时,也在心里丝丝缕缕的怀念着那个坐落在绿油油麦田里,有着白墙红瓦的东里小学。
在东里小学读书的日子里:
我们在上学路上遇到大雨,被淋成落汤鸡,却懂得用衣服护住自己单薄的书本……
我们也在路上,被大风刮的站不住脚,睁不开眼,手上的雨伞,头上的草帽,呼的一下子就飞出去好远,大家踩着泥泞的乡间小路大呼小叫的去追赶……
在简陋的教室里,今天码字儿用的拼音,买菜用的口算,都是当年作业本上的老师的红批……
我们在这个只有几间教室的院落里,抬头挺胸,高唱国歌,看着国旗冉冉升起……
我们在这里也对着少先队队旗,唱着队歌,让老师给我们带上了红领巾……
春天,大院的群工干事组织我们给梧桐树浇过水。
秋天,我们给梧桐树的树干刷过石灰。
假期里,东里小学和村里的供销社,是我们最爱去闲逛的地方。
梧桐树队列,是我们那些年里最好看的风景。
感谢岁月悠长,景物仍在六十一年过去了。
今天的梧桐树列,每一株都已经是一个人都合围不下的粗壮大树了。
它根深叶茂,树盖如伞,静静的扎根在白鹿原下,灞河水边,见证着部队大院的变迁,陪伴着我们这些大院子弟从少小稚童,到满鬓霜雪……
大院里,曾经住过的楼房已经不复存在,唯有那个坐落在大门口的邮局还驻立在原位,忠实的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大院门口,梧桐树队列,仍然不嫌弃我们这些当年在它身上刻刻画画的调皮鬼,以更加伟岸的身姿,默默的看着我们拍照,感叹,见证着我们的相遇……
今日所见,牵起岁月的丝涤,荡出那些自认为早已忘记的童年碎片,感叹一下,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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