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刺探
又一个清晨，任长青又一次站在楼顶，他的目光从远处收回，看着江南深秋的天空，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很多时候，如果我们每天住在同一个地方，就会很难发现昨天与今天到底有什么不同。屋前的树还是昨天的那棵，邻居的孩子的哭声总在同一个时刻响起，有时甚至连风吹的方向都一样。
但如果认真观察，我们又会发现有许多不同。比如那棵树可能掉了一片叶子，邻居的孩子今天的哭声可能大了一些，风吹来的方向今天可能飘来了一朵花。
但不管如何，任长青还是很满意。他在楼顶站了一会儿，就又回到了院子里，接着就是重复前一天的工作。
这件事他也不知道已经干了多少年了。他很小就开始养花。他喜欢各种各样的花，对于养花，他从来都不觉得心烦。
如果你真心真意喜欢一样东西，那么不管做多久你都不会觉得烦的。
清晨的院子还是一样的安静，深秋的暖阳洒满了庭院，有几片黄叶在阳光里摇曳着。任长青悠闲地踱着步，剪裁得体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把他显得年轻了许多。
庭院的四角站着他的四个总管，除非有特别的事需要去处理，任长青身边总是会跟着这四大总管，他们站的位置也一如既往，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定式。
一阵风吹过，任长青突然感觉空气中多了一股寒意，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任长青抬头看了看天空，一只不知名的鸟急匆匆地飞向了远方，但此时的他并没有想太多。
那棵长势喜人的玉海棠，似乎比昨天更茁壮了。养花的人总是这样，对自己特别喜欢的花，总是会格外关注，也总能看出些外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哈哈哈……”任长青大笑着弯下了腰。
“爹爹，何故笑得这么高兴呢？”伴随着任长青的笑声，一个甜甜的声音也在院子里响起。
风像是也听到了这甜甜的声音，肆无忌惮地吹了起来。就在此时，对面的楼上一个身影如同流星一样快速逼近。
深秋的暖阳里，寒光一闪。
没有人想到会出现这一变故。但在场之人又都是何等身手，反应之迅速那自然也是超乎常人。
寒光一闪所有人都动了。但让四人始料不及的是，这不速之客出剑的角度居然如此刁钻。
任长青弯腰下去的方向对着叶知雨，叶知雨使的是扇子，扇子对上剑自然要吃亏许多。更何况，听到惊扰任长青抬起头时喉咙对着的方向正是剑来的方向。
喉咙是一个人最致命的地方，哪怕是练金钟罩的行家，喉咙也是最薄弱的地方。
叶知雨似乎慌了，急忙将他的扇子迎了出去。让叶知雨不敢相信的是，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快的剑，剑光倏然划过，第二剑已经攻到。
剑尖直指任长青的咽喉。
任长青尽管身经百战，但此刻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何况在刚刚的惊呼声里，他还听到了自己的女儿任听秋。
没有人会不担心自己的子女，任长青也一样。他看到剑光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女儿的安全。也就是这短短的刹那，剑尖已经直抵他的咽喉。
风吹得更猛烈，叶知雨的回应似乎慢了，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着了。
于此同时，蒙面人也在刹那间分了神，他的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
也就因为这刹那的迟疑，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贾高身后的长亭上欺身而下。
人刚从长亭上跃起，剑光已到，剑气直逼蒙面人的剑尖，蒙面人的剑受到黑影剑气的震荡，擦着任长青的颈动脉划了出去。任长青的颈间有鲜血流了出来，如再深一分必定当场毙命。
与舒开玉和戚长空分析的一样，贾高从腰间抽出软剑，但还是慢了半分。蒙面人一击未成，却也没再停留，脚尖踏着贾高身后的树枝，凌空跃起，身影很快就越过长亭。
四人望着即将远去的蒙面人，只觉得不可思议。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快的剑，如此鬼魅的身法！
就在他们惊呆的瞬间，忽然他们眼前又是寒光一闪，那即将逃走的蒙面人“啊”的一声，重重地摔了下去，同时一沓银票也从蒙面人的怀里飞了出来。
此时那蒙面人已与长亭上欺身而下的黑衣人交换了位置，尽管如此，这黑衣人还是使出了让人不敢相信的一剑。
“程立雪！”
贾高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不禁惊呼出声。他话音未落，刚刚还站在眼前的黑衣人又已立于长亭之上。
原来贾高的身后一直埋伏着陈立雪，难怪这个位置丝毫露着一个破绽，岂止破绽也是陷阱，为了诱敌深入。
程立雪跃上长亭，对着长亭之下的蒙面人又是一剑挥出。
没有人能从他程立雪手下逃生，绝没有，从前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程立雪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值得一战的对手了。如若公平对决，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但眼下这于他却不重要。重要的是来人必须死。一剑挥出，程立雪已准备转身离开。他只负责杀，至于后面的事自然会有其他人去办。
但许多事，总是有意外的，而且很多意外总是在我们认为不会有意外的时候出现。所以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意外被称为意外的原因。
正当程立雪一剑挥出，心里暗自叹息着又一位绝世高手即将死去时，他看到了一柄剑，一柄如疾风骤雨般的剑。
这柄剑化去了他挥出的剑气，而剑的主人是一个身后背着剑匣的年轻人。
他见过这个年轻人，在那晚的客栈里。
“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程立雪看着来人，却并不惊慌。这里是长青山庄的地盘，没有人能从这里救走另一个受伤了的人，哪怕是长了翅膀。
“我也想不到会是这么快。”来人自然是戚长空。
“你的手不抖了。”
“今天没有落叶飘下来。”
“自信是好事，但太过自信也往往容易让人丢了性命。”
“你的话太多了。”
“是啊，我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呢。”
孟若琛、叶知雨、贾高这时候也跃上了长亭，向着蒙面人坠落的方向追去。只有江景尧还守护在任长青身边。
但这已经足够。世上还没有什么人能让他们三个同时出动，不管结果如何，这黑衣人已经足够有面子。
但当他们跃下长亭的时候，他们又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脸上挂着微笑的年轻人。
是什么样的人，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这么从容？
他们实在想不通。不但想不通，甚至觉得眼前这年轻人怕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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