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真是我职业生涯中的滑铁卢！”
我垂头丧气地对着电话讲，电话那头是我爸。
不得不说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难教了。
好吧，其实我也没教过几个小孩子。
如今的大学生普遍兼职，五花八门的兼职让人挑得眼花缭乱。在经历了一年左右的观察期和犹豫不决期（怕被骗所以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我），我终于在大二的时候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赚钱的工作。
大二的某天，我在某个中介群里接到了我人生第一份家教工作，心情很激动，但也只是激动了一会子而已。
为啥？
因为负责将老师和家长联系起来的中介是个傻逼。
在交了中介费之后，他给了我家长的联系电话和微信号。
因为比较社恐，所以我准备先加家长的微信。不死心地输入了好几次微信号，结果都显示用户不存在；于是我又鼓起勇气给家长打电话，结果显示是空号。
怎么会是空号？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家长的联系电话，发现这电话号码似乎有一点不对劲。
它少了一位数。
“这个电话号码是空号，它少了一位数。”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如实向中介汇报道。
他似乎很忙，隔了很久才回我消息，重新给我发了一串电话号码：“打这个吧。”
我又打。
这次倒不是空号，电话打通的一瞬间，我有些谨小慎微地开口：“请问你是找家教老师的家长吗？”
对方是个非常年轻的男生：“不好意思，我不找家教，你是不是打错了。”
02
当我终于和家长联系上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家教。我顿时怒了，跑去找中介质问他。
我和他基本上是鸡同鸭讲，对方回消息的频率极其低，基本上在我的消息发出去很久之后才会回消息，语气不紧不慢，一副无辜又无知的样子，我的拳头好像都打在了棉花上。
“给我退中介费，姐不伺候了！”
正在灰心丧气的时候，突然那个家长问我要不要去给她儿子的同学补习。
我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口答应。
“补数学哦，初中一年级数学。”对方补充道。
我心想初中数学应该很简单哦，补就补呗。
事实证明“术业有专攻”、“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每当我被数学试卷上的大题给为难住的时候、每当我盯着初中生质疑的眼光镇定自若打开搜索引擎的时候，我都想扇自己那张着急忙慌应承下来的嘴。
这个初中数学，它真不是我想得那么简单。
我辅导的小男孩刚刚上初一，正处于“舍我其谁”牛逼哄哄到不行、犯中二病的年纪，并且脑袋活泛灵光，基础扎实。一张卷子做到最后，基本上我俩的完成度差不多：他会的我肯定会，他不会的我基本不会。
你能体会那种，饱受中学生质疑，还得做到面不改色、大局在握的感受吗？
我每周会有那么几次和家里人煲电话粥，内容无非是“感觉自己在误人子弟”和“这个妈妈怎么想的，居然给她基础扎实的儿子找非数学专业的大学生辅导功课”。
自身的理由找了找，也得找找对方的理由么不是。
成年人之间就是这么的有默契。在我向家里说过几次后，家长妈妈给我发来了微信。
“我们家xx说不想补课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以后有相关需要还可以找我。”
放下手机，如释重负。出神一会儿，点开家长的微信页面，果断删除。
03
在结束了这样一段不算是很成功的家教工作后，我算是沉寂了很长时间。
直到前段时间。
前几天不是双十一嘛，我心痒想要买一样东西，并且想了很久了，一直犹犹豫豫没有剁手。
我那一颗想要干活赚钱不消停的心又重新活泛起来了。
我干嘛呢？我代课、代写作业。
标准大概如下：一堂课20RMB，一节早自习15RMB，英语作文15RMB……
我心想这个可以啊，代课只要人到了教室就可以赚到20块，还可以听听其他专业有意思的课程。
于是我就接了我人生中第一次代课订单，只这一次我就有些后悔了。
一节在阶梯大教室进行的计算机课，人很多，大概有好几个班。老师一个人坐在很前面的讲台上，我缩在很后面的重重电脑的掩映中，拿出iPad，准备美滋滋地追剧。
可是不到一会儿我就觉得气氛不对劲，因为我周边实在太吵了。大家根本没有在听老师在讲些什么，前面的还稍微收敛一些，后面的甚至不愿意装装样子。
老师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教室后方，遇上他们闹哄哄、各说各话的声音，变得弱小无力又可怜，毫无影响力。
划水人员千千万，我自评是安静划水的那种。即使划水也不会在课堂说打闹讲话。
或许是因为中学的老师确实把我给磨出来了；也或者是我觉得划水动静太大其实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哗众取宠，还有可能连累身边人。
（好吧，划水就是划水，没有高低贵贱哦。）
但总之这节课让我很不舒服，并没有设想中快乐赚钱的体验。相反老师虽然不怎么管得住学生，倒也没有完全放弃他们，时不时地下来走走转几圈，检查学生操作进度。
后排的女生一直在小声尖叫惊呼。
“啊！这个行距怎么调节啊？”
“这个页码怎么设置啊？”
04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又接下了第二门课。这一次是地理专业的课程。
这是一堂做presentation的课，内容要求是选择一个地区，并且将它的地理特点层次清晰地讲述出来。
一个女生上去了，插入U盘打开了她的PPT，这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几乎是全程照念PPT，幻灯片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被她一句不落地读出来。
我人照例坐在后面，老师坐在最前排，我看不见他的脸，不过我能从他背影中猜测到他的表情。
在我意识到这一场presentation已经变得很糟糕的时候，时间大概已经过去了20分钟。
结果就不多赘述了，毕竟自从我上大学后，还没有见过任何一位老师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有几个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中学时代。
心里有个没头没尾的念头：有些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边，真的会以为它不存在。
05
前几天我同学找到我：“你想不想去做小学生托管，我这周有一点事。”
我是谁啊？我是有奶便是娘、为五斗米折腰、追逐每一点蝇头小利的当代女大学生，遂欣然答应。
由于是面对小学生，出发前我好好地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态，并且试图让自己的外表看上去和蔼可亲。
托管机构在一所小学的对面，我到时正值放学。等待各家孩子的家长几乎把整条街塞满了，只有一辆冒着热气、挂着“印度飞饼”招牌的小吃车坚强地屹立在人群中。
我和两张相似的小脸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他俩是龙凤胎。
“你们要吃吗？”我摇了摇手中的都市牧场。
他俩坚定地摇摇头，不吃我这个半陌生人的东西，不愧是大户人家调养出来的小孩。
“我作业写完了。”妹妹说。
“那你把这个拼音卡片读了。”我道。
“我不读。”她转过身去玩她哥的头发，没几下打闹起来。
“你为啥不读？”我问。
“我，不，想。”她笑得像个天使，语气却是那么地不容置喙。
行吧。
“你这个字写太丑了，重新写。”我转向哥哥。
他胡乱擦了几下，将原本脏脏的纸面擦得又皱又薄，然后照旧写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不行，重写。”我要求道，“你这个应该这样……”
他置若未闻。
行吧。
我体会到了以前中学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猪。”
可是他们并不笨，尤其是妹妹，在我看来她更有好胜心，更聪敏，可是她“不想”做。
两个刚刚从幼儿园出来的小孩子，我本来想以更耐心和亲和的态度方式对待，可是似乎适得其反。
严慈相济，把握好这个度，对于教授任何一个年龄阶段学生的老师来说都很重要。很明显，这一次我就是温柔地过了头。
怎么办？熬呗。我就和他俩纠缠、磨工。
“你的朋友是谁，”我指指练习册上的空格，“写上去呗，你朋友的名字，他喜欢干什么。”我对哥哥说。
他顿了顿说：“我没有朋友。”
对不起我出戏了，结合他们家的经济条件，我几乎要以为我自己在看什么男主是孤独缺爱的富二代的言情小说。
我傻了傻，暂时按耐住心中的一丝怜惜：“那你就写你妹妹的名字，你妹妹也可以是你的朋友。”
他将妹妹的名字填上去。
不一会儿妈妈回来了，带着妹妹。
忘了提一嘴了，他们的妈妈真的是我见过的最理想的妈妈。
为什么是理想呢，因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电视剧里面演的那种，有教养且关心孩子，事业家庭两手抓的母亲。
注重学业成绩的同时，也坚持培养孩子兴趣爱好；教育孩子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离开时要和老师说再见。作业必须自己完成，不可以由他人代写。做事情要认真仔细，写字一笔一划都要倾注认真……
简而言之，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妈妈检查了哥哥的练习册：“这个空应该是填写他的朋友，不是妹妹；老师一定得让他分清楚朋友和妹妹的概念差别。”
我回答：“他说他没有朋友，所以我让他填了自己的妹妹。”
妈妈摸摸哥哥的脑袋：“真的吗宝宝，你没有朋友吗？”
哥哥乖巧地回答：“我有朋友啊。”
我去磨刀了。
06
我从摇摇晃晃的公车上下来，已经晚八点了还没有吃晚饭。
心里好烦。
于是有了开头的那一幕，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这真是我职业生涯中的滑铁卢！”
无论如何，赚钱不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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