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8）

殇（8）

子弟学校里熟悉的小伙伴换成了一张张陌生的脸，石榴在新学校里一个人也不认识，认识的人一个也没考进来。

新学校离家很远，为了照顾自己的子弟，局里派班车接送在市里上学的孩子们。但一辆车接送所有学生，车子在各个学校兜兜转转，要一个半小时才接送完所有学生。石榴又恢复了天不亮起床，吃饭赶六点四十的班车，夜里近十二点到家的节奏。

石榴的天然作息似二师兄，需要睡很多觉，不足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显然是不够的。住校更糟糕，四区八县考来的农家弟子靠的就是不知疲倦的拼时间，晚自习熄灯后，他们找路灯继续苦读。大半个晚上宿舍里你来我往，睡不得安稳觉。石榴苦不堪言。

没觉睡已经让石榴叫苦不迭，更要命的是来自高考的压力。学校的广播，班主任的谆谆教导，家长的苦口婆心都为了一个目的，高考，耳提面命的逃也逃不掉。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离高考倒计时，让人崩溃。石榴每日处在这种高压下，要疯了。

石榴少有的在学校能找到乐趣的是图书馆阅览室，那里陈列着各式热门杂志，下午五点到七点开放。一个班只有五张阅读证，大家轮流使用。石榴以帮助阅览室打扫卫生、替管理员阿姨值班换得自由出入阅览室的特权，有杂书可读的石榴很欣慰。

三年重点高中的学生生涯是灰色的，除了学习学习再学习外乏善可陈，石榴多次后悔考进这所学校。石榴和这样的学校八字不合，一所普通高中，对学生没有任何期许的高中，外来压力不大的高中更合石榴的口味儿。石榴自己给自己压力，但非常反感外在的压迫和催促。

石榴不情不愿地被鼓动起来的高考狂热裹挟着，一学期一学期挨到高考。学校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人口最多的以亿计的一个省却没有一所拿得出手的学校，要想有好学校上，只有拼命考取各名校给一个省的那个位数的名额。

石榴拿到了临省一所还算不错的医学院校的录取通知书。选择医学并非石榴的初衷，但懂事儿的石榴想为糖尿病多年的石榴爸做点儿什么，以报答石榴爸每日早起给石榴做早饭的辛苦。

医学院校第一年的功课很无聊，学些类似蜜蜂的摇摆舞之类的知识，比如高等数学、流体力学、傅里叶变换...如果五年时间读医科太长，就减到四年好了，用这无聊的劳什子浪费一年时间，为多收学费么？！

一年级下学期的生物课有点儿意思，测自己的TDR 角，提取自己的染色体，把它们一条条地排列起来。石榴看着自己之所以成为自己的理论证据源-- 一套完整的染色体外加两条x性染色体，若有所思。

无聊的课使无数曾经的学霸竞折腰，三分之二的同学至少挂掉一科，也许课程太无聊，抑或紧张到令人窒息的高考后的放纵。石榴是拿到奖学金的那几个。

暑假来了，石榴却在暑假选择了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