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不爱吃鱼
“你丈夫失踪前有没有异常表现?”
“不知道。因为他不常在家。”
“他总有在家的时候吧。”
“他在家也都是忙他的事情,我们已经很久不说话了。”
“你们一句话都不说?”
“呃,就基本的吃饭洗衣服这些生活琐事吧,好像这些也不怎么说。他回来会把衬衣西裤放到阳台上,内裤扔到飘台,袜子散落在各处。我每天起床后将这些需要手洗的衣服收集到一起,开始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就是洗衣服?”
“也不全是。家务有各种各样,我最讨厌洗衣服,所以将这项任务称之为工作。”
“你平时除了干家务还做什么?”
“炒股。”
“哦,炒得怎么样?”
“炒股就跟炒人心一样吧,趁着热气用大火煮沸,要好吃,再转小火慢炖,快成时出锅,加点芹菜碎淋点香油,他生前最爱吃了。”
“你丈夫死了?”
“这么久都没找到,我已经做好他不在的心理准备了。”
“情绪稳定,确实不像普通失踪案里的家属。”
“我们的婚姻早已经死亡了。他不在家时,我从来不打他电话。他回来,我也不怎么看他。我其实闭上眼睛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
“所以你杀了他?”
“我为什么要杀他呢?就因为他带给我痛苦吗?人生就是痛苦的,我妈把我生下来,开启我孤独的一生,这才是痛苦的源泉。那我应该把我妈杀死吗?她也不想生我啊,她想要的是一个跟她世界观高度一致的女儿。抱歉我没有变成她想象中的听话女儿。”
“你怎么解决丈夫给你的痛苦?”
“我没有办法,我用每一个日夜去承受。我试图建立一套严肃的生活态度,用积极的生产建设剩余生命的每个瞬间。当我说服自己振奋起来的时候,有余音在脑后盘旋,它说这不自然,很勉强。我逼迫自己不去在乎,但我又清晰地认识到当我去用力扭转,就说明我是在乎的,但在乎的是什么呢?搞不清楚。”
“你还在乎你丈夫吗?”
“不知道,我用压抑在乎证明了我做不到不在乎。这痛苦因他而来,但随着他在我精神世界中的缺位,我才有空间去真正思考自己的感受。我问自己在乎他吗?如果说在乎,对象不仅仅指向他,更准确一点说,是包含他在内的一整个生活。这在乎掺杂着厌恶与惯性,任何的情感,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消解在生活运行的轨迹中。这厌恶也来自于对生活无法控制的失望与自我嫌弃。”
“你控制不了你丈夫,干脆杀了他?”
“杀戮来源于失控?这个逻辑倒是很有道理。不过,我真地没杀他。你们为什么总是想让我承认我丈夫被我杀死了呢?就因为你们找不到他吗?”
“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你杀了他,但这也是其中一个方向,值得探索。”
“现在的警察都已经发展到用想象破案了吗?”
“我们不排除一切有理由的可能。今天的沟通到此为止吧,再见。”
女人送走戴眼镜的年轻人,打开冰箱,喃喃道:“保存了这么久的心,还是得吃掉,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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