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深宫赋长门的后妃突然被帝王临幸,这一场大雪,令久不见雪的南方人措手不及。仙霞以南的人,对这突如其来的飞雪,委实不知所措。于是除了“哇哇,下雪了,雪好大”之类感叹号和各种某处有雪立字为证的照片,这场南国雪,乏善可陈。
没有“风一更,雪一更,故园千盏灯”
没有“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
无雪庐,无蓑衣,无寒江,无孤舟,无湖心亭,无长堤,无断桥,无湖石,无黑瓦,无红墙,无寒梅,无热酒,无红泥火炉,无诗无词无画。
无人想起,林冲一把火点了草料场,踩着没膝的大雪,逶迤而去。
无人想起,毗陵驿外,宝玉身披大红猩猩斗篷,光着头,于大雪中拜辞贾政,踏歌而去。
无人想起张岱的《湖心亭小记》
这场南国雪,不落于汉唐宋明,不落于塞北江南,却落于这无雪的南国都市,难免浅薄与尴尬。
就如突如其来的霸道总裁的青眼有加,你让那寒门女子,怎能不张口结舌,期期艾艾?那类喜闻乐见的“千金小姐穷书生”的戏码,正如贾母掰谎一般,不过是底层人民意淫而已。世态炎凉,泾渭分明。我信当年的默多克爱上的不是不知所云的邓文迪。她早已埋葬了那平庸暗淡的旧自己,将偶遇的情节,光芒万丈的未来演习了万遍,如何一箭穿心,令阅尽千帆的他刻骨难忘。这才是雪与火铸成,能一步登天跨过阶级藩篱的女子。
有些人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你的世界。遇见,微笑,忘记,就好了,如不舍不断不离,就是孽缘了。除非你有邓文迪般斩断过去因果,义无反顾的决绝,否则如这纷纷大雪骤然杀到,你只能驻足却步,又怎能冲雪逶迤,踏歌而去,开始新世界?
平凡如你我,只是南方温暖小城的俗世男女,面对这本不属于此地的大雪,无从抒怀,无从咏叹,才是正常。因为这本不是我们这方天地的世物,虽然美,却不真实,因而也不长久。
立春,当有一个计较了。如果去年的旧梦还没了结,这场大雪,你可曾令你清醒?愿你当那场相遇从来没有发生,如那场大雪从未降下。做回花红柳绿,无惊无险的自己,若非如此,这茫茫浮生,漫漫长夜,何以消磨?这骤然来去的雪,真要用一生去等候吗?
雪的决绝与冰冷,恰如浴火。
雪与火之歌,本是传奇。
是日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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