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问:“‘尽心知性’何以为’生之安行‘?”
徐爱问:“‘尽心知性’怎么会是‘生知安行’的人能够做到的呢?”
先生曰:“性是心之体,天是性之源。尽心即是尽性。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知天地之化育。‘存心’者,心有未尽也。‘知天’如‘知州’‘知县’之‘知,是自己分上事,已与天为一。’事天‘如子之事父、臣之事君,须是恭敬奉承,然后能无失,尚与天为二。此便是圣贤之别。至于夭寿不贰其心,乃是教学者一心为善,不可以穷通夭寿之故,便把为善的心变动了,只去修身以矣命,见得穷通夭寿有个命在,我亦不必以此动心。‘事天’虽与天为二,已自见得个天在面前;‘矣命’便是未曾见面,在此等候相似,此便是初学立心之始,有个困眠的意在。今却倒做了,所以使学者无下手处。”
先生说:“人的本性是本心的主体,天理则是本性的源头,因此扩充天生的善心就是彻底发挥本性。只有天下至为诚心的人,才能彻底发挥他的本性,才能认知天地的造化育成。怀着天生的善心,也就是说善心并没有得到彻底发挥。知晓天性就像知州、知县的‘知’,是自己分内的事,已经与天性合二为一。侍奉天性就像儿子侍奉父亲,臣子侍奉君主,必须恭敬奉承才能没有过错,这样仍旧与天性分别是两个个体,这就是圣人与贤人的区别。至于‘夭折与长寿没有分别’这种本心,是教导为学者一心行善,不能因为生活和寿命的变化,就动摇行善的心,而只顾着去修身以待天命。至于生活和寿命好坏长短,有天命在,我们也不必为此动摇心志。侍奉天性虽然与天为两个个体,但是已经知道了天性的存在,等待天命,就与从未见面却在此等候类似。这就是初学者立志的时候,又在困境中刻苦勤奋的意思了。如今却颠倒了顺序,所以使得学者无从下手。
爱曰:“昨闻先生知教,亦影影见得工夫须是如此;今闻此说,益无可疑。爱昨晚思‘格物’的‘物’字,即是‘事’字。皆从心上说。”
先生曰:“然。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如意在于事亲,即事亲便是一物。意在于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于事亲,即事亲便是一物。意在于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于仁民、爱物,即仁民、爱物便是一物。意在于视、听、言、动,即视、听、言、动便是一物。所以某说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物。《中庸》言‘不诚无物’,《大学》‘明明德’之功,只是个‘诚意’;‘诚意’之功,只是个‘格物’。”
徐爱说:“昨天听饿了先生的教诲,也隐约感到应该这样下功夫。现在又听了先生这番训诫,更加没有疑惑了。我昨天思考“格物”的‘物’字,就是‘事’字,都是从本心上来说的。”
先生说:“是的。身体的主宰就是本心,心有所动便是意念,意念的本体就是良知,意念的表现就是格物。如果意念在于侍奉亲人上,那么侍奉亲人就是在格物。意念在于侍奉君主上,那么侍奉君主就是在格物。意念在于仁治百姓爱护万物,那么仁治百姓爱护万物就是在格物。意念在于视听言动,那么视听言动就是在格物。所以我说没有本心之外的天理,没有本心之外的格物。《中庸》说‘不诚信就没有万事万物’,《大学》‘弘扬光明正大的品德’的工夫,都是指诚意。诚意的工夫,就是格物。”
这些论述,再次加深了我对王阳明心即理学说的认知。没有本心之外的天理,没有本心之外的格物。相信相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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