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苏天群是在二年级的暑假,她当时正带着她刚会走的侄子在西二楼前的草坪上打发时间,大院儿里的孩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一个于我却陌生,我时不时瞄她一眼,很想找个机会搭搭讪,却只等到她一个冷清清的眼神,我心里一凉,恨恨的说,不就是一带孩子的小保姆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谁知道开学她就出现在我们班里,她个子高,坐最后一排,我回头看她一眼,她正看过来,眼神交错,两厢里都有点脸红心跳。放学后,我在操场逮住正在做值日的她,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喊苏联群,苏联群,她气急败坏的提着笤帚追过来,我一边求饶一边说,“我们在西二楼前面的草坪见过,你可还记得?”......
不打不相识,从此以后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有一天姐姐从外面回来,一放下书包就切切的拉住我的胳膊,兴奋的说不出话来,我急忙问她怎么了,她说:今天放学路上碰到燕姐姐,她送给我一个特别漂亮的钱包,硬纸叠成的,长方形,外面嵌一颗暗扣,里面有三个口袋,可以像手风琴一样拉开,别提有多好看了!"我打小喜欢精致机巧的小玩意儿,小刀,发夹,转笔刀,不一而足,遇到就心心念念的放不下,这次被她这么一说好像心口被人抓了一把,不由也欢喜地跳起来,“真的吗,在哪儿呢,快拿出来让我看看!”姐姐看我这么兴奋,笑容一僵,好象有点对不住似的说,“刚才我碰到你的好朋友苏天群,她求我让她拿回家看一晚,明天一定还给回来,我就给她了”。我那悬着的心无处落脚,恨不能现在就跑她家里把东西回取来。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东西是我的,还怕飞了不成?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来叫我上学,刚一走出家门我就问她:“昨天给你的钱包你带来了吗?",她神色躲闪,“什么钱包?”,我急的要吐血,“就是我姐给你的钱包啊,昨天她在路上碰见你,你见到好看,说要拿回去看一看,今天还给我们,钱包呢!”她见我情绪激动,讷讷不成言,最后只说忘带了。于是,我开始每天像个讨债鬼一样的追着她要,她招架不住干脆就矢口否认,说从来就没有见到过我说的什么钱包。
一只钱包让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就此决裂了,这件事儿在班里也算是个大新闻,两个影子一样成天粘在一起的朋友,突然间分开成了白天和黑夜。倒是也有同学乐见其成,我和她身边都开始聚拢了新的朋友,我们互相说彼此的坏话,看见就互翻一个冷冷的白眼,课外活动也有你没她。
我现在还能想起那一个寒冷的冬日,我跟两个新朋友一起在学院的石头台子上打乒乓球,我的心老是开心不起来,那些曾经相伴的时光,像一条小河轻轻的从我心里流过,忽然之间,河水干了,我们再也找不到彼此了。身边新朋友还在说:“哼,她有什么了不起,骗子!她不做你的朋友更好,我们俩做你的好朋友,气死她!”可是,不管她们说得有多么贴心,我的心都像这冬日,怎么捂也热不起来。
我一直闹不懂,她为什么死也不肯把钱包交出来,为了藏匿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甘愿牺牲友谊,这样做好吗?直到有一天,班里女同学之间开始互相传递起一个制作精良的纸钱包,是她做的。这时候我才明白,那天晚上,她一定是按耐不住,把那只纸钱包拆开了。
不久学校里就开始盛行做这种钱包,我也很快就学会了,先叠出内芯,然后用漂亮的挂历纸裹到外面,留出一个舌头做盖儿,上下都嵌进两颗暗扣,钱包就做好了。我找来各种挂历,做出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钱包。那股新鲜劲很快就过去了,然而我们的仇怨还横亘在那里,消除不去。
那时,学校突然流行起跳橡皮筋,同学们拿来各式各样的橡皮筋,有的是做衣服的松紧带儿,有的是用绑头的橡皮筋接起来的,直到有一天,出现一种用医用橡胶手套剪出来的均匀而又弹力十足的橡皮筋,大家才终于确定了最终方案,再不做其它的选择了。
你可以想像,这个自制的橡皮筋正是苏天群从家带出来的,她哥是校医院的医生。
那时,跳皮筋有各种花样儿,孩子们总能不断的带来新的跳法。我们边跳边学,也越发的想学想跳,可自从她的橡皮筋成为唯一道具,我就不再参加这个活动,成了一个趴在窗户上看她们两队鏖战的旁观者。
我迫切地想回归团体游戏,我更想念昔日温暖的陪伴,几经回转,我终于鼓起勇气走近她的身边,佯装嗔怒的问:“请问,能带我一起玩你的橡皮筋吗”,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然后,两个人又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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