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我就到了上学的年龄,张奶买来一块红扣布,请人给我做了一个红色小书包,喜气洋洋地背着上学了。学校就在村西头,生源是大队两个村庄五个生产队的孩子,五年制的小学,除了校长是个年龄较大的公办教师,其余的都是本大队的民办老师,上课下课都是敲钟,按节奏区分上课、下课、和预备、还有放学,上午三节课,下午两节课。
预备铃声:当当当当,敲四下停顿一次,10分钟后再正式上课,疯玩的学生有时间冲进教室。
上课铃声:当当当,敲三下停顿一次,每节课40分钟。
下课铃声:当当,敲两下停顿一次,早已坐不住的同学听到老师一句“下课”,箭一般冲出教室。
放学铃声:当当当当当当……一连串的铃声,预示着半天的学习就要结束了。
隐隐约约感觉上学是1974年九月的光景,记得上学第一天报到的时候,是自己去的还是张奶陪着去的已经记不得了。报到的当天老师让新学生数数字,从1——10,能顺利数下来就算合格,竟然有一部分小伙伴连1——5都困难,那时候大人们忙着上工挣工分,孩子们大都是也爷爷奶奶照看,饿不着,冻不着就完事大吉了。貌似5毛钱的学费,两本课本,一本语文,一本算术;两个本子,一个是田字格生字本,一个是带竖线的算术本子,还有一根铅笔和一块橡皮,当时就像宝贝似的,还给新书包上书皮。
开学第一天,我们和老师郑重其事地见面了,是外村的,我不认识,是两个男老师,名字有点恍惚了,只记得姓张,我们叫他们张老师。语文老师给我们讲了上课的习惯和规矩,那个时候又没有学前班教育,跑惯了的野孩子突然坐在教室里没有规矩怎么行?还选了班长,负责上课前喊“起立”和收发作业,一般程序是这样的,上课铃声响过,学生规规矩矩坐到各自的座位上,老师缓缓走上讲台:
老师:上课!
班长:起立!全班同学从座位上站起来。
老师:坐下!然后点头示意学生们坐下,然后开始上课。
放学后必须排队回家,每个班级的学生由路队长带领,到谁家门口谁才能离开队伍回家,仪式感还是有的,而且还很安全,不容易掉队。
那个时候条件差,民办老师的待遇是全年满工分,每个月5元的津贴,当时在农村也算是个肥差了,要么是有文化,要么是有点后台,看过《人生》的人都了解高家林的境遇吧!
我们学校是五年制的学校,一个封闭的大院子,里面一个独立的办公室,五个教室,每个教室连着一个独立的住室,方便带早晚自习的老师居住。办公室前面是一排高高大大的梧桐树,那口大铁钟就悬挂在最大的那颗梧桐树上,夏天的时候,蝉鸣声伴随着敲钟声别有一番新意的。
高年级才有木制课桌和长条凳子,低年级的课桌是泥台子,就是土块磊成的课桌,每个教室两列泥台子,学生自带小板凳,但是非常整齐,就在那样的环境下开启了我的小学生活,一天天的乐颠颠的,孩子的世界一日既往地充满着阳光。
天气渐渐变冷,四处透风的教室里寒意顿生,有心的家长们给孩子缝制一个棉筒子,平时从两头把手放进去效果还不错,多半的孩子小手懂得像胡萝卜,有的甚至还裂成一道道血口子……
张奶心疼我上课的几个小时里饿着,每次上学走的时候总不忘在书包里给我放一块饼子。那个时候没有闹钟,看太阳走向定时间,家长们唯恐孩子上学迟到,大人们上工前就把孩子们打发到学校。有一次我去的太早,就把书包放在座位上,然后就到院子里疯玩,预备铃声响起的时候,才飞奔到座位上,陡然发现书包一角有个破洞,还有我的饼子不见了——可恶的老鼠,偷了我的饼,还不忘咬烂我心爱的小书包,还好,课本完好无损。
进入腊月气温骤变,一天早上天气阴沉沉的,张奶让我带着那把黑雨伞。果然放学的时候,小雨夹杂着雪花,还伴随着呼呼的西风,接孩子的家长早就等在了门口。张奶年事已高,不可能来接我,这样的天气里不用排队回家,大人们也不用上工挣工分。接到孩子的家长要么拉着孩子奔跑,要么把孩子背在背上,有强壮的父亲索性把孩子夹在腋窝下……
走出校门,我费力地撑开我的小黑伞,尽力奔跑,可是一阵风吹来,我紧紧握住伞柄往前跑,不料雨伞被吹翻,活像一个降落伞……就这样我只好攥着被吹翻的雨伞一路跑,一路哭,丝毫不敢懈怠,跑到家门口的时候张奶奶早已等待在门口,接过雨伞,把满身雪水夹杂着满脸泪水的我拉进屋里,升起一把柴火把我烤得热乎乎的……
就这样在欢乐和疾苦,渴望和失望,开心和期盼中过完了我学生生涯的第一个学期。年关将近,迎接我的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春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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