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六

      南国的皇城有很多集市，其中也不乏黑市。

      马车，行驶在前往黑市的路上，车中的髫龄少年天蓝色头发散在肩上，向对面的两个大汉道：“二位大哥行行好，在下酷暑炎炎之下披头散发实在热得难受，可否劳烦高抬贵手松了我手中这副铐子，借在下两分钟束它起来？”“呵，你这滑头小鬼，不知又打的什么坏主意，休要蒙骗于我们。”少年苦笑，歪头盯着窗帘缝隙。

      方才他找了借口下车去都没能逃掉，不论年龄、力量，还是体力、资源，他都无法与二人相比，现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少年想，我还是在皇城内被掳去的，这些家伙背后定有势力接应，拖得越久危险越大，越难脱身，需要外力才行，可如何是好……

      “喂，你们是去孤儿院的？”良久，车外一个女孩响亮地叫道。大汉将黑麻布盖在少年双手上，掩饰住那对铁东西，开门笑道：“正是了，小姑娘你也是无家可归的吗？不如和他作个伴？”女孩双瞳漾着浅紫色水晶般地灵光，齐腰的淡银白色长发被风撩在空中，道：“不，只是见车上这样写道，随口问问，但看你们这身行头，倒像是拐卖儿童的。”少年心中舒爽，投给女孩以坚定的目光，心想，若是我一人深陷此境，却不能带上她和我犯险。大汉皱皱眉道：“瞎说什么。”

      女孩脸上堆满无辜道：“怎么是瞎说了！”大汉笑了：“那你倒是说说依据啊。”“一个孤儿院哪用得着这么多保镖护送，还是从黑市穿过？据我所知，南国的孤儿院可没有在黑市以外的吧，你们莫不是要出境？千里迢迢带一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出国，怎么着都像是强行拐去的嘛，况且他手上的东西不便是铁证，又不是押送犯人，看管的好生严实。”女孩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手上是、是那东西？”“哈，好笑好笑。哪个有钱人会盖块粗糙的黑麻布在手上？像什么样子。”如此一说，少年看看这布，究竟生出了厌恶。

      本来此番言论是错漏百出，有三分实七分假，可犯人心有所想自然认为她话中有话意有所指，当下跳出车来抓女孩。

      女孩跑得很快，两人追了许久，每次都差一点点便能碰到却怎么也无法触及。忽然女孩急刹在原地喘着气道：“好险好险。”用力喊道：“车里的人！快些逃命吧！他们有我拖住了，你现在跑还来得及！”说罢便被一名大汉单手提到空中摔在地下喝道：“怎么如今的小鬼头都这么放肆了？”女孩咳嗽着驳道：“你们资质愚笨罢了。”

      少年明白过味来，一阵手忙脚乱，心中纠结：“我现在逃，固然不行，姑娘真真撑不了多久，那人如若返过身来捉我，再要恼了他不好。可没有刀剑，自己却也帮不到她。前座那个车夫身旁倒是有的，可一次抢夺不成之后就更困难了。”他便下车奶气地请降道：“两位哥哥！你们莫要为难她，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不用担心！”

      女孩坐在少年身旁，忍不住拿头撞他道：“你是傻么？我都说了要你逃，你却愣愣的不走。”“在下认为此行径甚为不妥。况且你舍身救我已是在下的恩人，父亲说，舍生取义者不可负也。可不消再提了。”他天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天蓝色的真诚，让女孩恨的说不出话来。她道：“你走便是，我顺路罢了，于你实在算不得恩人。”

      小车厢里塞得满满的，空气中却泛着寂静的寒意，大汉们对视一眼问道：“你们两个叫做什么？是哪里来的？”少年笑道：“免贵姓甚不方便透露，单名一个‘云’。字你们却还记不得我是打哪里乘坐的贵驾吗？”“名字什么的就算不知道也无妨，何况我也想不起来。你既然是云，那我便叫你阿云吧？什么来着．．．．．．地方嘛．．．．．．”女孩一字一顿说道，“南国学院。”大汉们倒吸冷气，一人道：“不、不会的，你也就九岁的样子，南国学院十三岁开始招生。”

      “不。”女孩摆手笑道，“我可是能力者。”

      看着大汉等下文，并不以为真。她道：“把手铐给我解开。”大汉哈哈大笑，一拳捶在她头上：“少男少女一般伎俩，想骗我好方便你们逃跑？笑话！我们有这么好骗吗？门没有！”两个男人开始哄笑。他们冷静下来，见鲜血从女孩银白的发丝中透出来，流过左眼，云少年道：“怎么这么粗暴呢。她身子骨就如同所见这样孱弱，是你们碰不得的，万一失手给弄坏了怎么办！”“正是这样。”女孩顿了顿，“请给我解开，好么。”礼貌的口气中透着命令的语气。

      见大汉不为所动，女孩展开手，掌心窜出丁香色的半透明火苗，吞噬了手铐，顷刻消失。

      她取出手帕揩掉血迹，哼道：“举手之劳都不愿相助，君子不为，君子不为，还要我亲自动手。”大汉惊心万分，异口同声低声道：“好危险的能力者．．．．．．”左首的点头示意，女孩对面者忽从座椅中跃起，揪住她的头发猛地撞在车门框上，染得门框上殷红。大汉撒手，她便倒在座椅上。大汉叹道：“真捡了个烫手山芋，到北国就丢了吧。”云少年怒道：“你们不送她回去罢了，好歹留她在皇城啊。”“我们这还是便宜了她，你却没这么好运气了。”大汉怪笑不绝，“她何等厉害，旁人想轻易伤她也是不能的，你就别闲操萝卜淡操心啦。”

      “啊呀，你是舍不得她这样漂亮的人陪着你吧，要不废了她生火的双手如何呀？岂不安全许多。哈哈。”大汉虽如是说，却也不敢动真格，拐卖人口风险大、收益小，像南国学院的大人物实在惹不起。云少年冷笑道：“你们就不怕我是南国的什么贵人吗?”大汉道：“是又如何，还有约莫半个时辰就到北国啦，你却是王侯世子也没用。”云少年嘲道：“人生地不熟，难啊、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