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前的河流

      这座不知何时建立的亭子，下面临着一条河流，站在亭边堤栏内，一段河流的概况就尽收眼底。

     河内水草遍布，这个季节，莲花已经东一朵西一朵开了，有白的，有粉红的，是水中最明媚耀眼之物，但是我最爱的，却是那团团的小巧的莲叶。郑谷《莲叶》诗云:移舟水溅差差绿，倚槛风摆柄柄香。多谢浣纱人未折，雨中留得盖鸳鸯。他说的，应该是家乡那种生藕的莲，莲叶大如锅盖，带梗折下来，可遮阳，可避雨，晒干了铺在篦子上蒸馒头，蒸熟的馒头都带着莲叶特有的清香。我面前的莲叶，却太小了，像仕女画上的美人拿的团扇，有不胜凉风的单薄，有的地方也挤挤挨挨，像一群聊八卦的女孩子。遮不了鸳鸯，那莲叶下，应该是水底生物的天堂，晚上若有情人来散步，鱼儿们还能偷偷听他们讲话。小虾举着大钳划来划去，蝌蚪也钻进钻出。泥鳅安分地待在泥里，谁也甭想惊扰它的美梦。

       水草这样茂盛，隐藏其中的河鲜一定不少。我突然起了贪念，想要把河水都抽干，然后捉鱼捞虾。鱼要做糖醋的，清蒸也不赖，吃不完做成鱼干，囤起来，或是养在大缸里。虾嘛，麻辣的，吃的时候，配瓶冰啤。螃蟹清蒸了吧，准备好工具，务必把蟹腿上的肉也剔出来吃掉，最好是在月圆的时候，呼朋引伴，摆张桌子，吹着凉风，吃饱喝足后，也做一首《螃蟹咏》。泥鳅这家伙太像蛇，从小就对也它不感兴趣，还是让他做个隐士，独自修行去吧。

      正想着，一阵鸟鸣声传来，人顿时清醒不少。不做这白日梦了，且让鱼儿自由地嬉戏，螃蟹做它的将军梦，龙虾啃食它的水草吧。它们成长过程中，躲过天敌，躲过污染的河段，躲过人类的渔网、饵钩，委实不易，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我心里也有一条河流，河水幽幽，尽日无言，水草芜杂，不知何时长起，拔不尽，捋不清。有时有鱼跃入，搅动了平静的河面，涟漪漾开，波及到岸边。有时觉得愉悦，仿佛莲生心间，有幽香弥漫。若是狂风暴雨袭来，便是叶卷花残随水流，让人一阵意乱心慌。

       所有的河流不分宽窄长短，只要是流动的，就好。携带泥沙，内含养料，留得住河螺，也养得活大鱼。干旱时缓慢前行，暴雨后就高歌猛进，遇河网就漫过去，高山阻路，就绕过去，总有一天，会汇入大海。那时候，怕又是一个新的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