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26日。
被人盯视的感觉,再次出现。
这种若即若离的视线像夏天汗渍附着在皮肤上那种黏糊糊的感觉。
“表姐____!”
转头看向身后,春梅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身一条黑色的紧身牛仔裤,身姿曼妙。
仅仅只是半年未见,印象里那个鲜眉亮眼的表妹,现如今,整个神情仿佛是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儿涟漪。
“半年未见,一切还好吧?”表妹示意我们俩朝商场里的长椅凳上坐下。
“嗯啊,也就那样吧。倒是你,怎么样?”
“我在一家夜总会卖酒。”
“……之前的编辑你不干了?这太可惜了。”我忍不住惊叹。话一出口,暗恼自己怎么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没有办法,植物人的护理费不是一个编辑的工资能够支撑的。”春梅脸上云淡风轻,似乎已经对自己的未来不抱有任何希望与期待。
我实在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被自己的爱人和妈妈背叛,还没有从痛苦中醒缓过来,紧接着就是更大的打击。爱人失踪,妈妈畏罪自杀未成变成植物人,同一天,爸爸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逝世。
现实残忍到根本不给人缓冲的时间,噩耗接踵而至,之后还得为了妈妈支付高昂的护理费。
“小姨情况一直就这样?”我小心翼翼轻声问起,顺眼瞥了一下表妹的神色。
“是啊!”表妹神情麻木,“你觉得我应该恨她吗?”转头看向我的眼神里全是期待,随即再次回归黯淡。这样的问题任谁也无法给出答案。
我局促不安。只得岔开话题,“案子一直就那样拖着?”
“徐来的尸体一直找不到。只能那样拖着。对我而言,也无所谓了。只听说他父母去派出所闹了好几次。”
“确定观音山就是第一现场吗?”
“应该是吧,警察也没有其他线索了。”
“你相信小姨是凶手吗?”总是心存疑虑。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春梅思虑了许久,怅然地说道,“谁知道呢!”春梅瞥了我一眼。
春梅最后瞥向我的眼神,总感觉别有深意。却又暂时摸不着方向。
时间倒回到半年前。
2017年5月19日,星期五。
大学毕业后,那还没有找到工作的我,还在厚颜无耻的接受父母的资助。
这种颓废的状态下,小姨找到我。
“你表妹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的内心能安稳吗?”小姨穿着一件嫩粉色的连身裙,显然尺寸不是太合适。紧紧包裹在肥硕的身体上,看得我有点儿喘不上气来。
“表妹怎么了?”跟着小姨生活的表妹春梅,依照小姨贪玩享乐的性格,任谁都能体会到春梅成长经历的艰难。
“别装蒜!你们私下不是经常有联系吗?徐来是不是你介绍的?”小姨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的模样。
徐来是我大学的学长,比我高两级。在学校里,属于很多女生心里的白马王子。毕业后在设计公司干的也很优秀。我皱眉回怼道,“年轻人谈个恋爱,小姨你不至于吧?你又不是什么保守的性格。”
“玩玩儿我当然无所谓。可是,春梅上周周末来找我,说他们两个准备要结婚。这我坚决不同意。居然还带着徐来去见她爸爸。”小姨一脸的怒色,胸前随着呼吸不断起伏震颤。
我很想冲着小姨翻白眼,自己作精病,当初做出背叛的不是她自己本人吗?
当初跟小姨夫的婚姻是姥姥姥爷强行安排。小姨那时候整宿不回家,名声在县城按妈妈的话来说,已经臭了街了。好不容易有个老实本分的人能够不在乎小姨名声问题而愿意接纳她。
原本想着结婚之后,小姨总是能够收敛点儿。可结婚没多久,就耐不住性子,整宿不回家。生下春梅之后,更加肆无忌惮。春梅一岁的时候,小姨夫出了车祸,下半身瘫痪。
小姨卷着赔偿金带着春梅远走高飞。小姨夫一直都由自己的姐姐照顾。也因此,姐姐一直未嫁。小姨夫的父母也因为这件事情,早早过世。
娘家人因为小姨的缘故,在老家受尽了白眼。
“当初我不也是没办法嘛,我还那么年轻,你那小姨夫又彻底瘫痪。我得为自己考虑啊。是个人不都得有生理需求。我把孩子带在身边,没有钱傍身,也没法儿生活。”小姨一副自己很有理的模样。
当初就是因为不肯交出春梅的抚养权,小姨夫才放弃追要赔偿款。小姨到今天,似乎还认为自己做出了非常正确的选择。
“那你跟我说春梅的事情要干嘛?”
“你是春梅的表姐,她素来跟你的关系也很亲厚。你也不愿意见到春梅受到伤害,对吧?”
你不就是对春梅最大伤害吗?自己经常出去花天酒地,把春梅扔给邻居的次数还少吗?我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小姨可是会当场给人难堪的人、
“ 那是当然。春梅自从遇见徐来,整个人变得开朗了许多。我很希望她能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幸福个屁!你这是在害你表妹。徐来一直是靠着有钱女人的施舍活着。他刚上大一我们就在酒吧认识,他那时候是酒吧的男招待,外形长得也好,又会哄女人开心,床上的技术也不赖。所以,围绕在他身边的富婆可不算少。这种寄生虫似的男人,他能给春梅什么幸福?”
我听得瞠目结舌。徐来在大学的时候,为人大方,乐善好施。那时候,谁有困难,他能帮的尽量都会去帮。大家都以为,徐来家境殷实,是个品行优良的好男人。
“想不到吧?徐来那种人就是在别人眼里寻找存在感。为了那种莫须有的认可和肯定,他可是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不容别人半点儿质疑的性格,怎么可能是一个好丈夫呢?“
“那你直接跟春梅说清楚啊。”
“春梅会杀了我!”小姨很坚定的说,她脸上的神情足以说明不能对春梅说出实情,“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差,最近因为徐来的事儿,更糟糕。”
我抑制住想伸手抓花她那张只适合夜晚的脸的冲动。这样的局面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吗?
“那把你自己隐去,只说徐来和别的女人有染。”
“你以为你表妹是傻子吗?”小姨斜睨了我一眼。
“那徐来自己什么意思?”
“他?哼哼,一直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既想在我怀抱里找到年长女人的安慰,又能在春梅那里得到年轻女人的滋润。做他的春秋大梦!”
心里一阵恶寒。
“你去勾引徐来吧,怎么样?徐来的技术很不错。那种事情你就全当享受了,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小姨不顾我扭曲生气的表情,自顾自地说起来,“只要让春梅抓住你们俩上床,我再推波助澜一下,那她对徐来这个人也就死心了。这是徐来的住址,南山小区,八号楼一单元2202,每周六晚上都是我和他的时间,我把这个时间让出来给你怎么样?”
小姨边说边写下地址硬塞给我。不容我出声,喜滋滋的认为我一定答应似得拧着腰身走了。我看着她点的满桌子的烧烤,下个星期得吃土。
周六白天,小姨的电话如约而至。我果断把她拉黑,没有理会。我在想,只能去找小姨夫,把这些事情和盘托出,春梅一直都跟爸爸和姑姑的关系很亲密,而且,她也是最听两位长辈的话。如果由他们出面,事情或许更好办一点儿。春梅的性格跟小姨太相似,两个人都很容易失去理智。
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5月28日,也就是一周后的周天早晨。
被警察敲开房门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妙。
尤其是对方长得还不赖,而我一脸睡眼惺忪,自己都不知道眼睛里的眼屎擦没擦干净,大清早的嘴里的味道也着实很让我难堪。
可这样的情景,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上周天徐来是不是来找过你?”
“………”我看着对面警察的脸发呆,旁边那位年纪大点儿的警察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暗自懊恼,我只是还没有清醒,绝对不是什么花痴。
“是来过,找我的那天正是中午。我正准备出去吃饭。”
“大概时间记得吗?”
“十二点半左右。”
“他来找你什么事儿?”
“只问我春梅有没有来过。我说没有,他急匆匆的就走了。”
“还有没有提起别的?”
我摇摇头,徐来来找我的时候小雨绵绵,他身上已经湿透,看上去在外面很久。也没来得及说什么事儿,急匆匆离开。也容不得我多问。
下午三点左右,玉珠般的雨点急落了下来。持续了整整两天的暴雨,关于观音山发生的泥石流灾害,政府迅速出动安排附近居民紧急撤离的新闻那几天轮番播出。
“他走的时候,有没有接到电话?”
“我没有太在意。”
“好了,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我们再找你,打扰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忙问起。
上周周天中午见过我之后,徐来便失踪了。公司的同事起初没有在意,到了周五,还是没联系上徐来,这才报警。
而就在昨天,小姨从自家楼房顶层跳下,中途被二楼违建的帐篷阻挡了一下,摔成了植物人。
楼顶有一封遗书,遗书上交待了所有的事情。
周六晚上,春梅突然来到徐来租住的公寓,看到了小姨和徐来两个人幽会。春梅当时的痛苦可想而知,春梅冲出房门,消失在夜色里。
徐来从周六晚上找到周天,春梅都没有下落。
小姨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再这样拖下去,徐来暧昧的态度也很让她恼火。春梅容易心软,她很担心女儿会因为徐来的痛哭流涕而原谅徐来。毕竟,徐来在女人堆里浸淫了那么久。
于是,她在周天中午十二点四十约徐来到南郊的观音山见面。徐来以为有春梅的消息,匆忙赶往观音山。去了之后并没有春梅的消息,两个人为此大吵了起来,尤其是徐来坚决不肯与春梅分手的态度惹恼了她。乘徐来转身不注意的时候,她拿起石头超徐来的脑袋砸了过去,看见徐来倒地,她慌乱间匆忙下山,行到半路,大雨磅礴。
直到有人报警,小姨知道终究纸包不住火。近一周每晚噩梦连连,徐来浑身血迹斑驳的朝她爬来。她虽然不算是什么品行端正的女人,但是,面对自己是杀人凶手这件事情,她的内心还是备受煎熬与摧残。
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是就像一团乱麻的毛线团,越绕越乱,找不到结点。
我决定联系半年前来找我的那位年轻的姓陈的警察,他走的时候留下一个电话。让我想起什么再通知他。
“您好,陈警官。关于半年前那件案子,我能不能跟您聊聊呢?春梅曾经说过,她回到家之后,发现小姨从徐来公寓出来之后再没有回过家。如果她杀了人,正常人的思维不应该是回家收拾东西然后躲起来吗?事发之后直到警察接到报案,小姨既没有联系任何人,也没有回家。这显然很不合常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答应晚上在我家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尸体一直找不到。春梅的妈妈又成了植物人,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只能这样搁置。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和你小姨遗书上交代的情况有出处。一个是从观音山返回市区的时间对不上。还有一个就是车上的血迹无法解释,虽然确定是徐来的血迹没有错。”
“从市区到观音山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十二点四十出发的话,应该一点四十到观音山。小姨遗书上说徐来掉下悬崖没一会儿就下起大雨,也就是三点左右小姨开车回市区,到市区的时间差不多三点半以后沿途监控就能找到。可是,时间明显比这个延后了很久?”我说出我心中所想。
陈警官点点头,“发现你小姨的车是在下午五点半左右,她去一家服装店买了一身衣服换上,旧衣服放在后备箱里,那上面的血迹证明是徐来的。有一点值得怀疑的是,血迹在衣服上分布的范围很大,身上甚至裤子上都有。如果是石头砸向头部,血液应该不会呈喷射状。六点左右她将车停在宾馆停车场,你小姨冒雨出了宾馆。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那家宾馆后门是在一条深巷里,如果小姨绕过正门从深巷穿过的话,监控是捕捉不到小姨的行踪的,深巷里本就是酒吧一条街,小姨估计在那儿有不少的熟人。想隐匿起来是很容易的事情。”
小姨断联是常有的事儿。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
“你说第一现场不在观音山,可是附近周围的几个城镇我们都调查过,那期间并没有发现过你小姨的车经过。”
“春梅从徐来公寓出来后或者进去前有没有陌生人进去过?”
“没有,当晚就他们三个人进出过。”
“小姨当晚从徐来公寓出来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她一个人。从公寓出来,开车朝张镇驶去,在张镇一家宾馆住下。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之前,没有人进过房间,她也没有出去过。”
“张镇到观音山开车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小姨乘坐的电梯里应该还有别人,对吗?”
“是,监控里还有一个穿着打扫卫生的工作服的人,从身形看是个女人。帽檐压得很低,又戴着口罩,看不清长相。两个人在电梯里有短暂的交流,神情都很平静。从电梯里出来,分开走了。那个打扫卫生的人从公寓后门走了出去。监控没有录音功能,两个人具体说了什么也就不得而知。起初也调查过那人的身份,可是,对方中等身材,长相几乎又遮盖了起来,确认身份就很麻烦。”
“那个人的身份很关键。”
陈警官点点头,“可是,已知的线索太少,确认身份就很困难。”
我思虑了一会儿,说道,“观音山的南边那段时间刚好修通了一条通往泾县的国道,还没有正式开通,但是车辆行驶是没有问题的。最关键的是,那条路没有监控。从观音山往那条路上走的话,脚程快的人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泾县的监控视频并没有发现过你小姨的车在当天出现过。当然,泾县是个闭塞的小县城,除去主干道上沿途有监控,其它街道上几乎没有监控。”
“最关键的是,当天是暴雨的天气。泾县在那种天气出门的人,几乎很少。可以避开监控的不被发现的几率很大。”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在泾县呢?”
“能把小姨,春梅,徐来联系起来的地方,也只能是泾县。小姨起初去找我的时候,曾提到过,春梅带徐来去过她爸爸家。”
“说说你的想法。” 陈警官示意我接着说下去。
“是凶手在的周六晚上早早潜伏在徐来公寓附近,直到她看见两个人进了公寓,她通知春梅。当然,她很可能用的是公用电话,并且做过伪装。等到徐来出门追春梅的时候,对方便在电梯里告诉小姨下一步去哪儿。小姨第二天从张镇到观音山,大概三十分钟就能到达。随即要求小姨电话联系徐来,目的就是把两个人都带到泾县去。等徐来到观音山,又通知他去那条新修的路上。这也就证明凶手是他们都相熟的人。中午十二点半从我这里出发到观音山不到两点,然后到达那条新路差不多两点半,到泾县三点半,三个人因为某种原因而争吵了起来,失手杀死徐来究竟是一人所为还是二人合力就不得而知。四点左右,小姨开车从泾县回市区,尸体那时候应该就在车上,到观音山抛尸之后继续赶往市区。后备箱打开在雨水冲刷下,血迹也就查不到。车上除了换下来带血的旧衣服之外,其他有用的价值其实也就没有了。这也能说明,为什么衣服上血液的分布范围会很广,因为搬动尸体的原因。”
“春梅的确是在泾县,从徐来公寓出来,春梅连夜就回了泾县她爸爸家。当天三个人都表示没有外出过,当然了,亲属之间是不能作为证明依据。向周围邻居打听案发当天他们三个人的行踪,因为当时下暴雨,邻居们没怎么关注有谁出门。因为天气的缘故,路上几乎没见着什么人。当然了,很多巷道里也没有监控。”
陈警官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关于春梅不是她爸爸亲生女儿,你们一直都不知道是吗?”
“什么!?”大脑里像电流穿过一般,之前想不明白的原因,一切的因缘际会都在此刻串联了起来。
“对方约小姨还有徐来见面,就是乘着春梅还在气头上,彼此之间把事情都了结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从徐来口中得知的真相不仅让她震惊更会恼羞成怒,情绪失控的情况下杀死了徐来。把尸体掩埋了之后,用春梅的性命来威胁小姨,小姨只得乖乖配合。而之所以选择观音山,也是因为当时的天气,持续两天的暴雨,观音山极容易引起泥石流,那是个掩埋证据的好地方。”
“那么,春梅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或者说,事发时,春梅在不在现场?”
我摇摇头,“如果春梅在场的话,凶手以她的生命为要挟就不成立了。但是,春梅也的确是向警方隐瞒了对方的行踪。”
春梅的爸爸和姑姑一直都很爱春梅,仅有的来自于家人的温情对春梅来说,是非常珍贵的感情。如果是这样,在接到警察报警的时候,春梅没有怀疑她也是正常的反应。可是,春梅最后看向我的眼神,复杂纠结。心里某个角落里总是会想起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的声音。
“对方又是怎么知道徐来的住址,并且知道他们之间的私情?”
“那次小姨来找我,在烧烤摊,我总有一种被人盯视的感觉,当时没有太在意。而昨天见到春梅的时候,那种感觉再一次出现,并且比上一次更加强烈。大概,就是从那次无意间听到我和小姨的对话,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起初警方的线索都锁定在本市区,并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泾县。
而事情的真相,却再一次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真正杀死徐来的人原来是春梅。
半年后的这次见面,是春梅故意而为之。只是为了借我之口。
她想让事情回归到原来的样子,虽然丑陋,可那就是原本的模样。事实可以掩盖,可是内心的煎熬却从不肯放过自己。
人,不靠近光,就会被黑暗吞噬。不在爱中生长,便会被憎恨占据。春梅说,那种憎恨犹如无底的魔窟,透不进半点儿光亮。
事发当天,春梅的姑姑的确是约了小姨和徐来去泾县,四个人来到泾县一处废旧工地见面。姑姑的目的是为了春梅跟小姨断绝母女关系,她和春梅的爸爸无法再忍受孩子在妈妈那里受到的屈辱,同时也要求徐来与春梅分手。而徐来恼怒之下,说出了春梅妈妈一直隐瞒的实情。
而关于春梅的亲生父亲是谁,小姨自己也已经记不得了。徐来一脸得意的看着一家人脸上震惊,愤怒的表情,内心报复的快感溢于言表。春梅怒火中烧,抡起工地上遗落的铁锤,狠狠朝徐来的脑袋砸去。徐来瘫软在地,春梅似乎是中了魔,心中的愤懑全部凝聚在挥舞的铁锤上。等到姑姑缓过神来抱住春梅的时候,徐来的脑袋已经变形,脑浆混着骨头渣子四散飞溅。
春梅万念俱灰,本想去自首。却被姑姑和小姨拦了下来。姑姑推着春梅离开,亲不亲生的有什么所谓。这么多年的感情,朝夕相伴的情谊,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春梅葬送自己的未来。事情本就因她而起。姑姑泪流满面,近乎哀求拜托小姨照顾好春梅和她的弟弟。
小姨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她看着姑姑,“就算顶罪,你也得回家安排好一切不是吗?”等到姑姑和春梅走后。
小姨拖起尸体,装上车朝观音山驶去。
小姨将尸体抛进山里,连续两天的暴雨,观音山发生泥石流,尸体混在泥石流中,早已没有踪影。之后小姨在市区的种种,都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以掩饰一切都是她干的。
随后,在泾县的那间废弃工地里,找到了沾有血迹的铁锤,还有散在地上的人骨碎渣,血迹比对,的确是徐来。
春梅被警察带走那天,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还有浅浅的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笑意。
至于春梅姑姑,虽然知情不报,但是不论是徐来的家属还是警察,都还是对她从轻发落。毕竟,受到伤害最大的除了失去儿子的徐来父母,就是这位可怜的老人。
知道这个消息后,春梅第一次泪流满面的连声道谢。
姥姥姥爷接过照顾小姨的任务。最后小姨做的事情,是源于一个母亲仅有的那点儿良知,还是被在场的姑姑所感动,面对已经没有任何思想和行为能力的人来说,这些已经都不重要。
“想不到,还有人能想起我这孤老婆子。”姑姑打开房门,青灰色的脸上尽是嗤笑冷漠。
”这样的结果,您很满意吧?“我站在门口,淡淡开口。姑姑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凄凄地惨笑了几声。
“春梅知道免去您罪责的时候,很激动,不断地感谢警察。”
姑姑闭目没有搭腔,空气仿佛突然定格了般让人窒息。
“是非曲直,法院不是已经给出了判决吗?”
“从一开始,您就没准备放过小姨她们母女,包括徐来。只不过,您没想到春梅会如此冲动。废弃工地上的铁锤也是您事先就放在那儿的吧?”
“你有证据吗?”姑姑阴森着脸,浑浊的眼睛里精光如剑,直扎的我浑身冒冷汗。
“春梅不是小姨夫的亲生女儿,您恐怕早就知道了。监视小姨也是为了寻找机会。观音山那个地点也是事先就找好的地方,连续的暴雨对您而言有如神助。最终的结局,您不仅除掉了您憎恶的人,双手还干干净净。”
“我那个傻弟弟啊,一辈子老实本分的过了头。对你小姨死心塌地,哪怕最后她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他自始至终都还是在为对方着想。他从来都不肯体谅体谅真正爱他,为他付出的家人的痛苦。当年就是因为他出车祸,你小姨背叛,我的父母被活活气死,我为了他,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泪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姑姑极力克制脸颊不再颤抖,“这一切的根源不都是你小姨造成的吗?凭什么她拿着弟弟的赔偿金活的逍遥自在?当初放弃追要赔偿款的原因,如今看来,你觉不觉得很讽刺?仇恨堆积在心里,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您想没想过春梅或许在看到那把铁锤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您的想法呢?”
“那孩子,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姑姑不再说话,紧闭的窗帘使得屋子里光线昏暗。死寂沉闷的空气里全是尘土的味道。
最终,谁都不是胜利者。报复之后没有所谓的快感和救赎。只有渐渐枯萎的心,和沉沦在黑暗的漩涡里找不到光的方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