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难过的时刻，你都熬过来了

图片@热插画

前一天晚上我在运动场，绕着跑道走了一个多小时。偶尔抬起头，看到天上的月亮很大，很亮。往下一点看，是大大的射灯，看起来就像另一个月亮。

在那一个多小时里，我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关于感情、关于学习、关于工作。关于得到，也关于失去。

你说，是人习惯在夜晚回忆，还是夜晚更容易让人回忆呢？

或许只是因为老了吧，年纪大的人就喜欢和自己翻旧账。有时候是怀念，有时候是想和过去告别，有时候是不经意的想起。

很多人常常谈自己在大学时期改变了多少。其实说起来，让我改变的倒不是大学本身，而是遇见的那些人，经历的那些事。

我的生活原本平淡得如同一杯清水，过的是那种走到人群中就会被淹没的人生，连我自己都毫无知觉。

没有梦想，没有期许，生活对我来说，是得过且过。我乖巧得像是别人家的女孩。命运也没有给我带来半点泥泞。

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总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命运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但事情的真相是，命运没有这个闲工夫。我所遇到的，确确实实是我的人生。

有时候我以为，自己可以和过去来一场彻底的清算。但每次一想起，那些事情就都像是在刚刚才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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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感情上是一个很晚熟的人。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是在19岁。

在此之前，我总是对那些恋爱中的男女嗤之以鼻，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整天把感情挂在嘴边，也太......把感情当一回事儿了吧。

直到那个名字叫“爱情”的风柔柔地吹到我身上，我才知道，那是身不由己。它一来，你就醉了。

我的喜欢很笨拙，明明是想靠近他，却一次又一次逃避。我甚至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是软弱、是害怕、是触碰到“心动”时的惊慌，是悲喜交集中的不知所措。

后来他加回了我的QQ，对我莫名其妙的举动深表疑惑，连续质问我是怎么回事。可我打马虎眼的本领实在高超，三言两语吞吞吐吐也就混过去了。我们都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从此对这件事闭口不提。

我的爱情，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匆忙宣告结束。我不过就像一个小丑，一出场就演烂了这场戏。而那无疾而终的感情，是一颗没有发芽的种子，腐烂在心底的土壤，再不见天日。

再后来他有女朋友了。我想这回我可以死心了。不属于我的东西，要怎么费心思去争取呢？

就像电影快要开场的时候，我翻遍全身，却根本找不到我的入场券。我只能黯然站在电影院的门口。我应该明白的，他们之间要上演的剧情，与我毫无关系。

走吧，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人。

如果我是个风流浪子，见一个爱一个，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这一喜欢，就是三年。这三年，我无数次点开他的头像，在对话框输入文字，然后删除。

我一次又一次和自己说，别喜欢他了行不行。我求求你，别再喜欢他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人间不值得！

好，我答应你。

可是，为什么还是在乎呢？

是啊，你可以做无数次决定，可以大声说你不再喜欢了。但你说了，却也真的不作数。

 放不下，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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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感情让我很不好受。既然可望不可即，那干脆也别望了。我决定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我报名了教师资格面试，开始让自己埋头学习。

高中语文的五本必修和四本选修课本被我翻了个遍，我发誓我高考那会儿都没那么拼命。写一篇篇教案、一个人到空教室去练习讲课。我其实是一个很讨厌教条式学习的人，最不喜欢的书是教科书。

但我近乎在上面倾注了我全部的精力。

我是不是想要得到一个证明。一个或许可以安慰我的证明。一个完全不确定的证明。

 证明有些东西还是可以得到，证明努力还是有用，证明我奋不顾身的付出可以赢得一份与之对等的回报。

考场是在离我学校很远的地方，临近面试的那几天，我收拾包袱去了我堂姐那里住。她每天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饭给我吃，收拾出书桌给我复习，听我试讲，花了一天的时间冒着大太阳提前陪我去考场踩点，等到真正面试的那天，六点天色刚亮就起床，打车送我去考场。

我走的时候，她说，下次再过来玩，不是有事情也可以常常过来。我点点头，对她的招待很感激。心里却也是有些害怕的——如果我这次面试没有通过，辜负的就不只是我自己了。

回学校之后，就是等结果了。出成绩的那天，我一直在图书馆复习英语，等到晚上回到宿舍，我洗完澡的时候已经关灯了。黑暗中我打开手机，先是看到了其他人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有人报喜，有人报忧。考试不就是这样的吗？

我攥紧了手机，心想要不明天再查吧，指尖却鬼使神差地点进了网站，还来不及眨眼，查询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你大概也能猜到了吧。

“不合格”。

很奇怪，我当时居然没哭。一滴眼泪也没有。我把手机放下，爬到床上去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还是和平时一样七点起床，然后去图书馆学英语。

是在听听力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然后再也阻挡不住，失声痛哭。我跑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人，一片模糊。她所过的生活，一塌糊涂。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我在一家企业实习，那里的一位长辈和我说过这样的话，“陈，你特别努力，但这是不够的”，当时我很不解的看着他，只听见他又缓缓地说，“并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生活。”

总有一些话，等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明白。却也没机会和对方说一句“哦，你说得对，原来还真是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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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开始写作。在网上看到一个新媒体团队，他们在找实习撰稿人。我的内心升腾起从未有过的渴望，或者说，是欲望。

——我想加入他们。想要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梦想是裹带着鲜血的，散发出腥甜的气息，拥有无限诱惑力。触碰它，可能登峰造极，也可能万劫不复。

我只记得我不停的在写。投了十几万字的稿件，却一篇都没有通过。

不灰心是不可能的。那时候我心理上其实严重受挫了，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或许我真的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点开他们的公众号，因为只要一看见他们的推文，就会让我想到自己有多么失败。

就这样结束吧。死心吧。放弃吧。

我想过再也不动笔，却终于因为写作，走到了抑郁症的边缘。

我知道自己是有问题的。我的目的早已不是单纯的写写文字那么简单了。

所以我过得不快乐。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是压抑了多久呢。在陌生城市的出租屋里待了一个多月，有一天我突然想要出去走走，一个人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我把房门打开，看见的是妈妈挡在我面前的身影。她在流泪。她是为我而哭泣，也为她自己哭泣。

我很想对她说，我没事的，我只是想要出去走走。可是我张开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

那天之后，我变得更加沉默。心里只有一个愿望：江湖飘零，了无牵挂，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我承认自己是在痴心妄想，所以直到最后也没有破罐子破摔。因为这条命，根本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很难想象，在那样的时刻，我还能保持如此非比寻常的理性。

后来在很多很多个夜晚，我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黑暗中的光影，冰冷的建筑，远处传来马路上汽车的轰鸣声，心里如同一潭死水。

年幼时常常“为作新词强说愁”，一点点鸡毛蒜皮的烦恼也要放大了细细研究，等到真正历经风霜雨雪，才明白什么叫做心灰意冷。

我不是对这个世界失望，我只是对自己失望。

或许我只是想要做回那个一无所知的少年，时间的洪流却将我冲到回不去的边界。我感到那么无能为力。

要怎么好起来呢。

不会好起来了。

那就算了吧。

就这样吧。

就这样下去吧。

走到哪里算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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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我一直在阅读，偶尔也会写作（很遗憾，仅仅是因为放弃不了）。

读了几十本书。写了几万字的文章和十几首歌。留了长发。从96斤瘦到了83斤。

毫无目的的生活。没有答案。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

并没有。

后来，那个新媒体团队又发布了招聘平面设计师的信息。你不会知道我看见之后的反应是什么。

是兴奋。那颗已经死去的心被重新唤醒。我企图换一种方式，和那个跌碎的欲望再次发生交集。

我在电脑前坐了整整四天，重新整理了几年来的设计作品，又专门为那个团队设计了新的作品。成百上千张图颠来倒去地甄选，PS卡得不成样子，我心里却乐得像吃了蜜糖。

我一边作图，一边在心里暗暗地让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生怕落后一步这个机会就被别人抢占了去。

我终于怀着无比激动而畅快的心情将简历投了出去，可它就像石头沉入大海，发不出一丝回音。直到我再一次点开那个公众号，看到招聘那一栏，已经撤去关于“平面设计”的内容。我知道，自己真的没机会了。

我唯一为之骄傲的本事，我所仅有的一丝底气，也终于被践踏得面目全非。

我无法否认，我又一次失败了。

你看，我所有，所有拼尽全力的付出，全都没有好下场。

惨吗？挺惨的。

但是有谁会可怜你吗？没有。

你有想要得到的东西，为之付出，是应该的。也是你心甘情愿的。可是你要知道，不会有任何人因此而有义务为你的付出买单。

你从走出第一步开始，就应该考虑到这个结果。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的更残忍、更无情、更决绝。

这一次，我并没有难过很久。

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因为失败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难过的时刻多了，也就麻木了呢？

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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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我也没有变得铜墙铁壁，没有在情场和职场中运筹帷幄。遇到喜欢的人，喜欢的事，依旧会奋不顾身迎上去，想到得到一个和我心底里同样的确认。

我是那样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是那个原来的自己。敏感，脆弱，却又带着一丝打不死的顽强，哪怕那颗心已经跌成碎片，也会重新愈合。

我只是不再那么害怕疼痛。

我只是明白，有些东西，是你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

我只是知道，失败，太正常了。它就像路上偶尔扬起的尘沙，可能会让你迷了眼睛，会让你流泪，但你停下来，哭一会儿，睁开眼睛，还是要继续往前走的。

我知道，在那些艰难险阻面前，你每一次都快要崩溃掉，觉得自己走不下去了。

可是那么多难过的时刻你都熬过来了，不是吗？

其实你真的真的很棒了。

你要知道，你每一次被打趴下之后面无表情的爬起来，然后扬起轻蔑的嘴角和命运说，“你看，我还死不了哦”，那时候的你就像个英雄。

生活，他妈的真是一点儿也不完美。可是，要让自己活得更漂亮一些，你其实是做得到的。

你不可能永远做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孩，天下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情。你总归是要成长的。而所谓成长，不过是遇到了不顺心，学会默然接受。遇到想要的，用力争取。一句话，不过是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谁又敢断言，未来一定会是美好的呢？谁也不敢。甚至还会有更糟糕的时刻等着你，你要单枪匹马和它作战，你可能会满身伤痕鲜血淋漓，但是我想说的是，你勇敢而倔强的姿态真的很迷人。

向前走吧，如果不知道路在哪里，就一直往前走吧。

路在前方呢，你看看。

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