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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五点,医院里还是一片静悄悄,张阿姨就轻轻地起床了。她叠好被褥,收起那张白天当椅子晚上当床用的两用折叠椅,开始忙开了。
她要照顾病房里的四位病人,为她们刷牙、洗脸、擦身、喂早餐,忙得像个陀螺转个不停。
去年我妈不小心弄断了手指,住进这家集老人疗养和断指再植于一体的医院,当时骨伤科床位紧张,就临时在这个老年人疗养的病房加了个床位,我陪妈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这四位老人是长年住在这里的,由张阿姨一人照顾,每人每天五十元,要负责她们的吃喝拉撒,几乎没有自己的闲暇时间。
张阿姨为了节省伙食费,舍不得买医院里的饭菜,自己偷偷在厕所间放了个电饭煲,起早去菜市场淘点便宜的菜,在电饭煲里蒸个菜将就地解决了一餐,有时就煮一碗清汤挂面打发过去。
到了晚上,照料好四位老人,张阿姨累得早早地和衣而睡,晚上还要为老人起夜,她要保证这点仅有的休息时间,让疲惫了一天的身体在此刻得以休息,以保持明天又是能量满满的一天。
这天晚上我问张阿姨:“你这个工作虽然很累,收入倒还不错,每个月六千元,干到老可以存下一大笔钱,你干嘛还这么节约?这么苛刻自己?不买点好的犒劳自己?工作辛苦还吃得这么差,身体会受不了的。
她的脸转了阴,一丝愁绪爬上额头,蒙上了一层阴霾。她告诉我:她老家在安徽,她做护工已经六年了,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丈夫在工地打工,生下女儿时家里很穷,俩夫妻商量决定出来打工,可带着襁褓中的女儿不方便工作,再说也不知道外面是怎样的情形,就狠心将女儿送了人,后来又有了儿子。
前几年为儿子造了房子,娶了媳妇,将这些年的积蓄都用得差不多所剩无几。去年她女儿回家来,向她要钱,也说要造房子,让她拿几万出来。
她东拼西凑拿了一万元给女儿,女儿嫌少了,说了很难听的话,说什么小时候抛弃她,现在又重男轻女,她永远不会原谅他们,说完拿着一万元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儿平时从不打电话来,她打电话过去,女儿从不叫她一声妈,语气冰冷,态度冷漠,一直不肯原谅他们年轻时犯下的错,不管他们怎么解释,怎么乞求,就是不肯给他们一个弥补的机会。
前天晚上女儿打电话来又要钱,说房子造到一半没钱了,向她要三万元钱,照例没有叫一声妈,好像这钱是她存在取款机里,她现在要用了,只需按几下按扭这钱就会出来似的。
张阿姨说她的心很痛,为什么女儿的心这么硬,就是不肯认她这个妈呢?当初女儿来要钱,家里确实没有余钱,她凑出仅有的一万元给女儿,女儿不但不感恩,还说了这么多伤她心的话。
她说:“昨天中午我去银行给她汇了三万元,只收到一条短信,‘钱收到了’四个字,这四个字像一把把锥子直戳我的心呀。我这三万元买不来她的一声妈妈。“说到这里,张阿姨眼睛红了,声音哽咽,几颗泪珠已悄悄在她脸上滑落。
怪不得前天晚上临睡前张阿姨接起电话,避到病房走廊去接听,一接就是个把小时;怪不得她回来后神情沮丧、落寂;怪不得她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以前可是躺下就有了鼾声;怪不得她昨天郁郁寡欢,眉头紧锁;怪不得她中午出去后回来眼睛红红,带着一点水灵灵。
她不知道她等女儿的这一声妈妈要等到何时,她说她想回家,她看厌了医院里那惨白的灯光,她想家里的那片暖黄色的灯光了。
齐悦梦想社群更文第四十三篇
网友评论
一个是生母为当年的过错自责、愧疚、弥补、渴望再听女儿唤自己一声妈妈;另一个是失望、自怜、愤恨、不可原谅最爱自己的人。
每一个人都心痛,每一段感情都辛苦。
也许她们之间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沟通。
女儿看似贪得无厌索取,也许是一种发泄的报复。
而张阿姨需要的,也许是坦然的面对之后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