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的滋味

以前在老家，从没有见过梅花。只是在书本上读到过梅花和梅的诗句，看到过水墨画的梅。直到江西上学的时候才真正看到梅花，那时候也才知道，梅花原产在南方，当然在北方的乡下，是很难见到梅的踪迹。

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开放最早的花也只有早春中的迎春花。在料峭的寒风中，黄色的小花挤挤簇簇点缀在灰色的原野上，铺满了勃勃的生机，派生出盎然的春意；柔软的枝条随风摇曳，扫过肃穆萧杀的冬天的尾巴，倒让这寒冷在早春里慢慢退缩了。

迎春花是春的使者，雨水过后，天气逐渐转暖，冰土破封，万木发芽。而香椿头出来的时候，春天就彻底地来了。

在这天气转暖的时节，我突然看到了香椿芽头出来了，本来平静无所期待的心情一下子被撩拨起来，多么美好的期待啊，多么美妙的上天馈赠啊；就在一刹那间，多了一个期盼，等着这香椿芽长到一扎长，就可以慢慢的掰下来了。隔天又冒出来了嫩芽，长长了掰下来。就这样一直可以吃到谷雨时节。

香椿芽乍一出头，是毛茸茸绛红色的一个点排成一圈拱出枝头；再长两三天样子就像小孩子握起来的小拳头，翠中带着红，闪着油亮的光，娇嫩又生机勃勃。满心欢喜的等着它长到20公分左右，像要舒展开的羽毛伞状的一簇，这个时候采摘是最好的时节。不能等它像羽毛的叶子完全展开，也不要太小没长起来，那样太嫩了，味道没有充盈饱满。

这个时候的香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浪费掉。不能太小摘，也不能长的太长了摘，也不能时间间隔太久，让它长疯了。春天里吃香椿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啊。因为能吃香椿的时候也就短短的一个月，民谚有说：“雨前椿芽嫩无比，雨后椿芽生木体”，从香椿出芽到谷雨前，是吃香椿最好的时候，过了谷雨，香椿已经木质化了，不能称其为菜了，逐渐失去了红翠欲滴诱人的外表。谷雨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香椿的退场也预示着今年的春天就要结束了。

漫长的冬天积攒的惊奇，都会在春天一股脑绽放开来，荠菜、香椿、白蒿、榆钱、洋槐花都是春天鲜美野味。而我觉得，香椿芽是春天最美的味道，它的特殊的香味让人在想起春天就会想到它；采摘香椿的那份心情也是庄严激动的。虽然香椿树很容易找到，但是能在最好的时机摘到它，确实是一种福分。

香椿要吃新鲜的初芽，而且采摘下来立刻吃，这时的香椿醇香、爽口、鲜嫩。我认为最好吃的就是香椿炒鸡蛋。如果舍不得一下子吃太多的香椿，那就多用些鸡蛋，香椿多点少点，都散开在炒鸡蛋的香味里面。炒好的香椿炒蛋，盛在盘子里面散发出浓浓的香椿香味，让我迫不及待就要吃上一口鲜。坐下来慢慢品尝，满口留香。从味蕾传过来深深的满足感，裹着春天初生的生命气息，心底涌起生在这天地间的感激之情。

今年院子里的香椿树苗都被砍掉了，只留下几棵长大成材的树，这一下子拉开了与香椿芽的距离，往年固定仪式突然间没了目标。每天眼睁睁看着树梢上的芽头慢慢长长，由深变浅，由红变绿，恨自己不能飞起来。每次路过树下都要看看那些香椿芽会不会还有时间等到吃的机会。从树芽长成树枝了，慢慢地放弃了希望。

暴殄天物啊，真是痛心啊。

为了安抚自己，只能在菜市场买了两把，聊慰一下失落的心情。但是没了那么多程序，等待的过程，已经少了很多吃香椿的乐趣，香椿的滋味也有些寡然索味。

期盼，等待，采摘，品尝，这么多的内容，缺了哪一样都会影响吃香椿的滋味。这春天的日子又岂不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