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三杰

四川著名国画家江梵众先生早在1971年离世，余生也晚，自然未曾相遇。有幸的是在这两年陆续遇到了其三位哲嗣：江潮、江苹和江芥。初遇江潮先生是在送仙桥河边的茶铺。我因写饮食文字，他就回忆起他小时的饮食种种，直感叹如今的饮食店虽然繁荣了，但大不如从前。

江潮先生个子不高，精神极好，常常于周末跟朋友泡在茶馆，一泡就是半天时间。他是会计出身，对1949年至今的成都金融史了如指掌，说起掌故真是多得不得了，他说五六十年代的成都生活，有趣而有多色彩，在我听来也是闻所未闻。但他最感念的是现在生活舒心，没事时泡泡茶馆，跟年轻人讲一讲旧事。这也是成都茶馆最好的谈资。老先生今年九十岁，前不久亲友为他举行了生日会。亲友、艺术家济济一堂，我也有幸亲临现场，他精神矍铄，绝没有老年人的心态和神态，其谈话的风度依稀可见青年的风貌。

我送江先生写成都的书《闲言碎语》，他看了说蛮好。“成都生活的记录现在多是外地人在写，本地人写的少了。”这或许是不同的人对城市的理解差异所致。他说，有时间多摆一摆龙门阵，听一听那些掌故或趣闻，也别有一番滋味吧。

有意思的是，江潮先生比弟弟江苹大了十岁。江苹今年八十岁，他过生日刚好跟哥哥相隔一天，这也真是极有意思的缘分。在生日会那天，嘉宾济济一堂，赏画品艺，也真够文艺范儿。他说起学画的经历，也颇为动人，所谓艺术家，不正是从火热的生活中一步步走出来的吗？

江苹先生是著名国画家，小时从其父学艺，后来又拜蜀中名家张大千为师。他的扇画个性十足，后来结集为《江苹扇画集》，由荣宝斋出版。可见其作品的分量不轻。江苹虽自称是张大千的门人，以我看，倒不如说是“江门”或许更为恰当一些，毕竟是江梵众与张大千、谢无量等皆为好友，其作品是“盘薄磊塞，气胍尤骞，而又简淡超逸，萧疏澹淡，笔墨豪润，超脱空灵。但学古而又不泥于古，其作品有个性，有创造。”

江苹先生以画名，多在深圳、北京等地举行画展，涵盖花草、鱼虫、飞鸟、走兽、人物，广纳工笔、写意各门类，而小品类尤以画蝉最为传神，因此享有“江蝉子”的美誉。

与他们两位相比，江芥对大家来说要陌生的多，原因自然是他居住在德阳的中江，无论是茶会，还是画展上都难得见其踪影。在江潮先生生日会上，第一次见到他。他递给我一张名片，“留作纪念”。我看名片上介绍的有诸如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中华诗词学会等等文学组织的会员，想来也是著作不凡了。网上找得诗一首，写《荷花》：“田田叶子舞女裙，袅娜亭亭展风韵。缕缕清香飘荷塘，红花绿叶水中映。”真是清雅动人。

现在我们讲书香世家，也真该有些文化底子才好，而像江氏三杰这样的文化人真不多见了。后来我才知道，江梵众老先生原来是四川提督唐友耕的后人唐劳绮的外公。唐女士的书画小品也好看也耐人寻味，惜乎网上少介绍，作品多在朋友或艺术家之间流传，少为外人知的。这种低调也跟中国的传统文化息息相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