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乡土故事我也爱写小说
辛梦远,一个收粮食的贩子【刷锅24】

辛梦远,一个收粮食的贩子【刷锅24】

作者: 唐风汉韵1970 | 来源:发表于2018-06-22 20:30 被阅读72次

痛苦的日子对我来说像钝刀子割肉,每一刀落下来,都会留下深深浅浅的伤口,可又没有哪一刀把我杀死,就这样一刀一刀地来回揪扯。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短痛固然撕心裂肺,可如果剧痛过后能够忘却,也算一种交代和解脱,怕就怕那撕心裂肺的短痛过后并不能忘却,反而沉在日子的河床上,一日日积累,一天天膨胀,时时被风浪卷起,浮上心头,化成一种坚硬却又尖锐的东西,折磨着肉体和灵魂。

人们常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可为什么到了我这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心底的压抑、失望和悲伤反而越发清晰?

在知道自己落榜的那一瞬间,我还能装出一副坚强的笑脸。可一个多月过去了,不管我多么疯狂地折磨自己,企图让疼痛和忙碌来麻醉,然而越是这样,我的心却变得越来越敏感,那失败的伤痛裹在我的日子里,如巨石,又如一块遮天的云……

我自己也清楚地知道再也不能这样下去,我必须要给自己找点活干,让自己在新的忙碌中得到这样那样的快乐。否则,总有一天我那所谓的坚强会崩塌,我可不想变成第二个范夫子!

“西街的包子来找过你。”下地归来,娘笑吟吟地对我说。

“包子?他来找过我?”

“我给他说好了,他晚上过来找你。”

包子是我联中的同学,他大名叫李豹,排行老二,村里人叫他李二,他的家里人叫他豹子,同学们开始也这样叫,可叫着叫着,豹子变成了包子。一块上学的时候,他打架的时候罩着我,考试的时候我罩着他,当时教我语文的王麻子说我们互为狼狈,蛇鼠一窝。

包子比我大两岁,在学习方面属于怎么点化也不开窍的“榆木疙瘩”那一类,他原本比我高两级,那时每个年级升级是要考试的,考不到规定的分数就只能留级,就这样留着留着他成了我的同学。

我嘴欠手贱,经常招惹得有人想揍我,可我打架本事不大,因此没少吃亏,可自从和包子在一起,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招惹我。投桃报李,每次大大小小的考试,我宁可自己写不完卷子,也总是想法把答案传给他,就这样,我们文火慢熬成了“六十年的狗肉汤子”。

天黑以后,包子果然来了,娘早早地炒了几个菜,我和爹、包子坐在大桌子上喝起了酒。

“老二啊,我早就想来找你,怕你不乐意呢,嘿嘿。”几口酒下肚,包子道明了来意。

他想约我合伙贩粮食——听娘说,包子下学就干起了这一行,干了不到两年,不光自己买上了三轮车,家里也有了电视机,混得火着哩,难怪娘今天给我说的时候满脸笑意。

“你上学的时候我没法喊你,现在你不上学了,我们兄弟俩合伙干,干出个样子。”包子信心满满,豪气十足。
“怎么还能想起我来?”包子下学早,我这两年又一门心思考中专,我们很少联系。

“玩出来的兄弟,你忘了王麻子说咱什么什么了?”包子嘿嘿笑。

“王麻子恶心咱的话太多了,六十年的狗肉汤子老滋味,蛇鼠一窝……”

“对,就是这,蛇鼠一窝,去他娘的王麻子,我见面都不理他,恶心话一篓子一筐子,我记他一辈子!”

我们就笑。

“干不干,给个明白话?”包子端起酒杯,等我回答。

“当然得干啊,他反正不上学了,闲着又没事。”娘满脸堆着笑,替我回答。

娘很感激包子,觉得人家这么挣钱的生意还想着我,天大的好事哩。

爹看了我一眼,一口酒喝了肚里——爹不说话,我明白着哩,他是想让我自己拿主意,爹是他那辈人中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如果不是小人作梗,他现在也是吃国库粮的工作。对我上学的事情,他一直和娘态度不一样,只是由于他怕娘无休止的唠叨,有些事不敢做主而已。

“好啊!”我端起酒杯,与包子的酒杯重重地碰了一下,“我行吗,什么也不懂……”

包子一听我答应了,非常高兴,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一叠声地说:“行啊行啊……你一定行……”

第二天,我就跟着包子收起了粮食。

我们赶集,也串乡。收瓜干,收小麦,收玉米,然后转手卖到粮站,或者外地来收粮食的贩子——和那些人相比,我和包子只能算是小贩子。

除了包子和我,还有一个包子的表弟来财,我们三人一辆三轮车,大清早出去,天黑透了的时候才进家,收顺的时候一天能跑两趟,不顺的时候也能收满一车。

包子很仗义,我们干完一天的买卖,他总是当天分账:算清本钱,当天赚的当天清,按人头均分,其中包子的三轮车顶一个人分账,公平合理。

每天回来,我们三人把黑皮包往桌子上一倒,整票碎票一小堆,我们三人便蚂蚁啃食似的数钱,数清了,包子让我理清头绪,我便拿出黑包夹层里的账本子,一条一条列清楚,然后把赚的钱分清楚。

“有你在,我就省事多了,原先我们表兄弟,光数钱带分账每次都弄得头晕……”包子看我账本条目清晰的样子,高兴地对我说。

我心里有一种酸酸的东西——我的聪明虽然考不上中专,可当个粮食贩子记个账应该不成问题。

第一次跟他出去,我带回家十五块钱,娘惊喜得两眼放光——十五块钱在当年可不是小数字,就连包子分账时也给我显摆:“考不上学又怎的,咱也得一样混,你看教我们的王麻子,喝粉笔沫子一个月下来,能弄几个鸟钱,教咱唱歌的王老师,可是正经中专毕业的吧,听人说她一月还领不到一百块钱工资!”

包子给我说的时候,我苦笑,觉得他在安慰我。在我心里,挣钱当然是好事,可挣钱多少和干什么又完全不是一回事,说真话,我更愿意过王老师那样的日子,唉……

包子对我真不错,别看这小子上学实在笨,可做起生意来贼精贼精,有些时候精得让我无法想象,在他面前,我完全就是个傻子。

收粮食过秤的时候,他教我偷偷地用脚尖往上挑麻袋。他还让我在裤子口袋里偷偷放一块吸铁石,如果不能靠近麻袋往上挑,他就让我装做看秤的样子,靠近秤砣,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也就按他说的做。

收完粮结完账,有时我们三人会喝点小酒,喝着酒,他卖弄似的对我说:“别看这脚尖一挑,五斤八斤的就赚了咱手里,老二,这就是钱!”

来财便笑,崇拜的望着他表哥。

“光靠差价也赚,可那赚得全是汗水钱,做生意得动心眼子,你上学行,做买卖,可就差远了!”

我心里一种别样的滋味,说不出来的滋味,隐隐地觉得哪个地方不对,但又觉得做生意似乎应该如此。

“我为什么让你裤子口袋里藏块吸铁石?当你靠近秤砣的时候,你的口袋正好比秤砣低,那吸铁石能吸得秤砣往下压,这压的是什么,是粮食的斤两,这就是钱!”

这不是坑人么,我暗暗地想,我就靠这个挣钱么?

这不是我想的样子。可我想的样子是什么呢,我想要的样子倒是很好,可我还能得到么?

我苦笑,摇了摇头。

来财有时给他表哥提意见,嫌他表哥有偏向,为什么不让他干这些活,包子诡秘地笑了笑,不理来财。

有一次来财急了,对他表哥发牢骚:“咱是表兄弟,你对辛二比对我都好,明天我也这样干,我也得学会这些招式!”

包子瞪了来财一眼:“你不行!鬼头蛤蟆眼的样子,一看就让人起疑。你再看看老二,戴着副眼镜,一脸憨厚呆气,谁也不会想他出什么坏心眼子!”

“我操,你这是骂我还是夸啊!”我把酒杯在桌子上重重地墩了墩,“在你老小子眼中,我就是这个样子?”

包子倒不生气,大大咧咧地笑着说:“你们不懂,老实跟着学,咱能挣钱就行呗,其他的,都他妈什么东西!”

收瓜干子的时候,我们一般是不当天卖,而是堆在包子家的院子里,卸了货,即使再累,我们也先要把瓜干子摊成厚厚的一片,然后来财拿出喷雾器,我和包子用铁锨往瓜干子上一层层地洒土和细沙,然后来财背起喷雾器,往洒了沙土的瓜干子上喷水,有时候捣腾到半夜……

回到家,娘在灯下等着,我把兜里的钱掏给她,她一遍遍地数着钱,眉开眼笑地夸包子。

“二啊,这不比上学好多了,干不一年,咱就能把家里置办得整整齐齐,到时候说媳妇不愁哩。”

我不说话,坐在椅子上,望着昏黄的电灯发呆。

老牛他们早已开学了吧,此时的老牛在干什么呢?也许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也许在宽阔的操场里散步,他知道此时的我在做什么吗?

我没有读书,我变成了一个贩卖粮食的小贩,成天想着法子占这样那样的便宜。是的,我每天都能往家交上一卷子的小钱,可我不高兴,这钱挣的不痛快,心里隐隐发痛——有点不安不说,这不是我想要的日子!

我仍然忘不了韦一巧,只要一空下来,我的脑海里就全是她的影子,可她现在去了哪里?

说来也巧,几天后,我们串村收粮食,就来到了韦一巧的村里。

远远地望到那个村,我的心就莫名其妙地跳得快了起来,我会遇到韦一巧吗?如果遇到她,她会理我吗?我会说些什么呢?

进了村,看到了那个小桥,那个桥西第二排中间那家,就是韦一巧的家啊。我脑海里不由地浮起那天下雨的情景,韦一巧冒着大雨,把我领回她家避雨,那是我第一次去她家,可也是唯一的一次!

落榜后,我曾经骑着自行车装做路过的样子来过这个村,曾经在桥东的小铺前买一根冰棍,装作休息的样子搜寻着韦一巧的影子,好几回,我想张口问,可怕人家怀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次,我倒是有理由在村里转悠一番了,即使她娘再遇见我,也未必认得出我吧,和上学的时候相比,我更瘦,更黑,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我们吆喝着:“收玉米——!收瓜干——!收小麦啦——!”

这时,一位五十上下的大娘走了出来喊住了我们,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她领我们进了院子,指着堆在一角的地瓜干子说:“装上这些吧,称要准!”

包子满脸笑着,边从三轮车上拿袋子,边对大娘说着话:“乡里乡亲的,亲戚连着亲戚,可不敢坏良心,你放心就是!”

我们弯腰装着袋子,大娘在一旁站着,不放心的样子。

站了一会儿,看了我们一会儿,她也许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弯腰进了厨房,端出一个大盆,给样子是准备给猪喂食。

弄好了猪食,大娘吃力地端着盆往外走,我三步并作两步,从大娘手里接过了盆:“大娘,我替你端出去,这么沉!”

大娘很高兴,一个劲地夸着我。

猪圈在院外,我把猪食盆子放在猪圈墙上,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句:“大娘,这个村的韦二妮你得认识吧?”

“可不,认识哩,她家离这儿不远,是桥西的二妮吧,她哥是在厂子里上班的那个?”

我连连点头。

“你怎么认识她?”大娘看我一眼。

我赶紧解释:“我和她是同学,记得她是这个村,随便问问……”

大娘一边给猪舀着食,一边给我说起话来:“二妮子眼高哩,可命薄啊,一门心思考中专,唉,这中专该是人人都能考上的?”

大娘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我的心便跟着一紧一紧,像有要线在提溜着似的。

“她……她现在……干嘛呢?”

“别提了,孩子,这二妮子无福享受啊……唉,虽说没考上中专,可她家里给她定了多好的一桩媒,听说,她公公是乡里的大干部哩。”

“啊——!”我不由地叫了一声,大娘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赶紧说:“没事没事,只是想不到……”

“可那二妮子不乐意,原本定好的亲事,她又哭又闹的不愿意……听说……跑了……”

“跑了?跑哪去了?”

“谁知道跑哪去了……唉,这才是有福不会享的命啊……多好的亲事,多少人眼馋……”

我没敢再多问,大娘把猪食全部倒在槽子里,也便回到家。

来财和包子已经把瓜干子装好,准备喊大娘过秤呢。

我不好意思地对包子说:“这一会儿,让你们干活了,这么快,就装完了啊!”

“你做得对,就该这样!你帮大娘干活,这也是正事哩。”

过完秤,结完账,装好车,大娘送我们出门,嘴里不停地夸我们懂事、实在,有仁义。

“下回往村里来,别忘了到大娘这里喝水!”

第二天分账的时候,我们比平时多出了五块钱。

“怎么这么多,这次?”我纳闷地看了眼包子,来财正喜滋滋地把钱往兜里塞。

“嘿嘿……这次全靠你啊……”来财一脸喜色。

我更是一头雾水了:“到底怎么回事,包子?”

“当然是沾你的光了,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鬼心眼子……”

“什么啊……说的什么啊,鬼心眼子?”

“昨天收瓜干子,你不是替那老娘们端了盆猪食么?”

我点头,是啊,我看她端着吃力,就替她端了出去,还从她嘴里打听到了关于韦一巧的消息。可这和多出来的钱有什么关系啊?

“嘻嘻,你和那娘们扯着闲天,我和表弟装瓜干子的时候,藏起了一麻袋,这就是那钱!”

包子一边喜滋滋地数着票子,一边夸奖我:“老二啊,看来找你是对了,一看你戴着副眼镜,不言不语的,呆头呆脑的样子露着忠厚,没有人猜疑你……”他又扭头对着来财,“不像表弟,一脸的鬼,一看就让人不放心的样子。嘻嘻……”

我心里一震,一种被侮辱被伤害的情绪涌上心头,我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

我从来没想他们会利用那个间隙,利用我和大娘喂猪扯闲天的功夫,偷偷地藏了一麻袋瓜干子。

我成什么人了?我就这样挣钱么?

“这钱我不能要!”

我把那五块钱抽了出来,扔到了桌子上:“包子,咱这成了什么了?人家相信咱,一个劲地夸奖咱,还让咱再去的时候去家喝水呢,咱这是干的什么事儿?”

来财看着我扔到桌上的五块钱,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又瞧了眼包子。

“又发呆劲不是?你读书读迂了,越读越迷糊了是吧?咱一不杀人放火,二不破门抢劫,顺手牵羊的事,占点小便宜而已,你发什么呆气?”包子看我阴着的脸,他也有点生气。

我沉默,听着包子的抱怨,迎着来财如看怪物的目光,我望着扔在桌上的五块钱,那钱分明如火炭一样烤着我的心。

“拿着吧,老二,习惯了就好,这样的事不是天天都能遇上,拿着吧,哈!”包子像哄小孩子一样开导着我。

习惯了就好?习惯了什么?习惯让自己拿这样的钱做这样的事,习惯让自己不知不觉地变成这样的人,这还是辛梦远么?难道我就应该习惯地变成一人钻进钱眼里其他什么也看不到的人么?

不,这不是自己。

不,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可我分明看到,如果这样子下去,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我真会习惯的,一旦习惯之后,我会反过头来嘲笑今天的自己。

我又一次望向桌子上的五块钱,那张皱巴巴的纸票,似乎变成了大娘喂猪时的笑脸,我似乎听到了大娘送我们出门时的夸奖:“难得你们这么懂事、实在,有仁义。”

“包子,我们是兄弟。我知道,你对我是真的好,可……”我一时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知道是兄弟那就行了,一切都在这话里,慢慢来,老二!”

我可不敢慢慢来,如果这样慢慢地走下去,我会再也找不到自己。

一个念头从我心里升起。

“这样吧,这五块钱算是给兄弟俩个打壶酒喝,算是兄弟我请客……原谅我,包子,我真不能拿这钱……这……这不是钱的事……”

这番话显然把他们两个绕晕了,包子大咧咧地对来财说:“你拿着,既然辛二不拿,抽空用它来买酒喝。”

来财高兴地把钱塞进兜里。

“哥,咱安安稳稳地做生意,干干净净地挣钱,图个长远……”此时,我有太多的话想对包子说,但又觉得无法说明白,那些话一旦出口,我知道,我会失去这两个兄弟——说真话,包子和来财都算不上坏人,他们对我都挺仗义,虽然做生意确实贼了点,但坏人这个字眼我确实从没想过安在他们身上,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正经八百地做生意。

第二天出车的时候,我没去。他们开着三轮拐到我家门口喊我,我给他们说头疼得厉害,想歇一天。

娘鼓动我去,一天能挣十多块钱,歇一天那不和丢了十多块钱一个样子。

我摇头,看着他们的车走远,回到家里,坐在椅子上发呆。

“我不想干了。”迎着娘不满的目光,我直截了当地对娘说。

“怎么了?为什么了?干得好好的,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娘一叠声地问。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干了。”我起身,走进里间屋,把自己扔在床上,脸对着里面的墙壁。

娘在我耳边又开始了唠叨,絮絮不止。

我沉默。而我的沉默无疑又惹起她更大的火气——我和娘的交流一直算不上流畅,她最经常骂我的一句话就是“牙在肚里,攥着个拳头让人猜,最不是东西”。

我倒不是不想和她说,只是,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觉得有些话根本没法和她说,我心里想的一些东西,和她半辈子经验堆积起来的所谓认识根本没有交叉的点,她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也无法理解和容忍我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有些话给她说出来,只能招来她更多的骂和气,而她的骂和气又往往令我郁闷和着急。于是,我对她已经习惯了把话咽在肚子里。

比如说今天,我如果给她说我不想做这样的事,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不想拿桌子上多出来的五块钱,我觉得这样子挣钱让我感到憋气和悲伤,她会怎么想?她又会说什么呢?她除了惊,除了怒,除了骂,她根本无法理解我此时的忧伤,我又何必说这些呢?

虽然离开校门到现在,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不知道自己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可是我却越来越清晰地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不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不想把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人……

爹下地回来后,我简单地给他说了我的念头。他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爹只说了一句:“既然你拿定了主意,别后悔就行。”

娘一定背着我找了包子,第三天包子收粮回来,他找到我家里。

包子说了很多,娘也说了很多,我只是沉默着,娘看爹在一别坐着不说话,就朝着爹发起了脾气:“你一个大男人,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光是个摆设啊!”

“你让我说什么?”爹闷闷地回了一句。

“说什么,你说说什么?好不容易人家包子拉着他做生意,多好的事儿啊,你一点不管啊,这家不是你的吗?”

爹尴尬地朝包子笑了笑——在村里人的观念里,男人怕老婆是比较丢人的一件事。

我“腾”地站了起来:“谁也别说了,我的事谁说了也不算,我自己说了算!”

包子起身往外走,娘拉住包子留他吃饭,包子笑着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我位着包子的手:“哥,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你一直对我好,我知道!别生我气,我们永远是兄弟……”

包子走后,娘的骂声几乎顶翻了屋顶。她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放着这么挣钱的生意不做——确实,在娘的打算里,照这样干下去,这个家翻身的日子眼看着就来到了,可我偏偏着了魔道似的不干,她既心疼每天到手的钱,更恨我不长出息。

她先是骂我,骂爹,然后就是数说几乎一年要翻好几十遍的陈谷子烂芝麻家务子事。

爹好脾气,听不见似的任她说,可我被她吵得头皮发炸,一股火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岩浆一样喷发出来,我抓起桌上的茶碗摔在地上:“烦死了,天天叨叨这些事,还让人活不?”

娘抽起墙角的笤帚疙瘩就抡我,我动也不动站在那里:“你打吧,打完这一次,我再也让你打不着,你也不用天天犯愁我的事!”

娘的笤帚疙瘩生生地停在了空中,她被我的狠话吓住了!

“以后谁也别管我的事,看我眼烦我明天就走,既不用你们盖屋子,也不用你们混媳妇!”

娘坐在床沿上哭了起来,爹瞪了我一眼,我本已迈出屋门的脚收了回来,老实地坐在椅子上。

“这日子怎么过啊,老天爷!”娘哭着向老天爷诉说委屈。

“这日子可怎么过……”我心里也反复考虑这个问题。

一个念头突然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韦一巧都能跑,我一个男人怕什么,天下这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活的地儿……

相关文章

  • 辛梦远,一个收粮食的贩子【刷锅24】

    痛苦的日子对我来说像钝刀子割肉,每一刀落下来,都留下深深浅浅的伤口滴下淋漓的血,可又没有哪一刀能把我杀死,就这样来...

  • 贩子遍地,“货源”在哪?――创业如同创作创意弥足珍贵――青年不可

    粮食小贩子,鱼贩子如同文化贩子,资金贩子

  • 第2章、 熊猫儿

    在农忙过后,雪原城的粮食贩子就会早早从雪山上下来。到稻叶村采购糯米,并且雇人将粮食运回雪原城。镰刀客不仅收...

  • 辛五刀【刷锅25】

    “嗬,粮食贩子!”刘小凤笑了起来,“看来你也就是个贩子的命了,先是贩卖粮食,后来又混到讲台上贩卖知识。” 韦一巧皱...

  • 收粮食的

    收粮食的在农忙季节即将结束后,开着三轮车从村外的路上开到庄里路边的一个空地上或者是开放院子的边上,在准备好相...

  • 远 辛

    白昼涵金生竹玫,黑涅烛骨洞人心。 不鳴乌鹰灼暗嚎,只亦赤兔释鸣铃。 四海八荒齐心聚,人定胜天无咨疑。 此生无悔入花...

  • 刷锅的

    姐姐花五块钱买了个手工刷锅的发群里,在灯光下拍的照片,还发着光呢! 我说这玩意还要花钱买吗?去山上砍根竹子可以做二...

  • 刷锅

    我记得买了个蓝锅, 愣是找不着… 洗洗刷刷 呵呵, 蓝锅没丢,只是沾了些油污 我没发现罢了 原来如此 我也没丢,只...

  • 刷锅

    因为一个不锈钢锅,一做饭就会成黑焦样子,每次刷很费劲,反正他每周末都会做饭洗锅,我就想反正他也没什么体力活,就让他...

  • 刷锅

    吃过晚饭后,我说今天我来刷锅。爸爸妈妈很高兴,妈妈还夸奖了我。我先倒水,把筷子洗完后,再把几个碗刷干净放在一边,洗...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辛梦远,一个收粮食的贩子【刷锅24】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okjly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