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之死

作者: 先森刘步 | 来源:发表于2018-12-03 22:09 被阅读0次

    春蚕花尽,便爽爽快快的殉着春光死去,一生只为了酣睡和享乐而来。而人的一生呢,未曾有过尽情的生命。

                                                            ——张爱玲


    曾有这样的一位女子,在夜幕的掩护下,在平静的湖水边,演奏出一曲人生的挽歌。她没有大家闺秀的温文尔雅,也没有令人钦羡的美貌智慧。可这样的她,却成就了中国近当代文学中所谓的最富有诗意美的女性。她就是鸣凤——高公馆里一个普通的丫头。

    鸣凤出生于穷苦人家,9岁失去母亲后被送到高公馆里做丫头。于是“听命令、做苦事、流眼泪、挨打骂”成为她“平凡生活中的点缀”。就这样过一生倒也可以。可是灰姑娘却爱上了王子,爱的那么卑微。只希望一辈子服侍他,一生一世留在他身边,做他“忠实的奴隶”就满足了。但是这样的希冀是奢侈的,等待她的只能是死亡。作为对她“死亡”的奖励,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对她节烈行为的奖励,作家毫不犹豫的给了她“最富有诗意美的女性”这一身份。这一诗意来源于哪里呢?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她跳湖前的一段独白。那一段独白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方面是怜惜、感叹自己的生命,另一方面是表达对觉慧无怨无悔的爱。作家把这种牺牲自己、成全爱人、保持贞洁的心理与对自己生命的怜惜结合起来,予以圣洁化、诗意化。殊不知,这种女性之爱,对觉慧、鸣凤现实身份上的主奴关系毫无超越,完全没有获得爱情双方平等相处、共同承担人生这应有的内涵,实际上是忽视女性主体意识、使女性空洞化成为男性附属物的奴性之爱。这种爱,不过是男性中心意识在女性形象上的投影罢了,所谓的“诗意”由此可见。

    从鸣凤的死因可以窥探出一二。为什么作家会安排死亡这条路呢?按照故事情节的发展,若是鸣凤不死,等待她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坚决抗争去幸福,二是嫁给冯乐山。前者近似于觉民与琴的路,后者近似于婉儿的路。作为一个作家,当然不会让一个人物去重复另一个人物的路。但除此之外,有没有其他因素的影响呢? 若是鸣凤为争取幸福而选择反抗,则意味着觉慧也必须反抗。然而此时的觉慧是不想反抗的。更何况,在他心目中,好女人是不该给男人压力的。那么,若是鸣凤嫁给冯乐山呢?恐怕觉慧宁愿鸣凤死了让他怀恋、哀痛,也不愿失去对她的所有权吧。当觉慧第一次得知鸣凤和婉儿中的一个要被送去当姨太太时,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去帮助鸣凤逃脱这可能的厄运,也不是“我们”这一相爱的共同体如何去面对可能的封建压迫,而是急于再一次确认女性对自己的忠贞程度。所以,他“激动地”问鸣凤“你不要骗我。假使有一天人家当真把你选去了,你怎么办?”这里是“你怎么办”,而不是“我们怎麽办”、“我怎麽办”。 所以鸣凤的死是必然的。正是这种以死明志、誓死捍卫爱情的举动维护了男性的尊严,成全了男性全面占有女性的虚荣和男性可以不为爱情负责的自由。非但鸣凤如此,梅和瑞钰又何尝不是呢?对于觉新,他们没有丝毫怨言,只是一味的体谅他的痛楚,即使这样的体谅会打碎她们的幸福,毁掉她们的生命。

    正是这种忽视自我意识的女奴精神,构成了巴金笔下理想女性的美德,成就了“最富有诗意美的女性”。 “女人啊,你的名字就是软弱”。 对自身的生存状况采取一种漠视态度,对男权统治的状况已习以为常,并且以为生来就是这样。这些普通女性,对自身所受的性别压迫几乎没有自觉意识到,更不能指望她们对女权“女性意识”的觉醒。也许只有女性才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发现这种女性骨子里的女奴灵魂以及女性世世代代因袭的女性生来是男性附庸的“原罪意识”。

    因此,相较于男人而言,女人似乎更能准确的描绘出女性独有的风采,正如张爱玲笔下的曹七巧,丁玲笔下的莎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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