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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出杭州,依然在熟悉的江南土地上行驶——你可曾想过,这条铁路线,无数你熟悉的显赫名字都曾和你一样,坐在飞驰的火车上,看村庄和河流向后掠过:鲁迅,金庸,李叔同,朱自清,蒋介石,茅盾,叶圣陶,徐志摩,王国维,木心……
1909年,沪杭铁路开通——算起来这条铁路线已经过了一百周岁的大寿。
1915年的秋天,从上海驶出看潮专列,到海宁(当时叫长安镇)观潮——城里人,一直很会玩!
海宁这个名字,和钱塘一样,都是对“钱江大潮”的回应。虽然现代的堤坝足以确保两岸的安宁,但是连西湖也是海潮入侵留下的痕迹啊,巨大的海潮对还没有钢筋水泥的古人来说,实在是可怕的自然巨力!
这是毁灭的力量,而天地间还有一种创造的力量更是神奇。我们驶过的平坦土地从哪里来的?其实,它就是钱塘江水(及其支流)携带的泥沙堆积而成!
为什么文明总是起源于大河的入海口附近?这就是原因,简单到令人吃惊:什么?我们的文明居然是靠淤泥堆积而成?!
可是,在有化肥之前,甚至在发现肥料之前,这就是最最天然的肥沃土壤啊。
良渚文化不仅仅出现在良渚,整个杭嘉湖平原,乃至整个环太湖地区,到处分布着同一时期的灿烂文化。
文化的基础是经济,在古代,它主要的根基就是农业。
而正是这方沃土,确保了这里数千年来一直就是天然的粮仓。
嘉兴的名字,就来自因为三国时代,这个地方野稻自生——孙权觉得很吉利,所以把原来的名字由拳改为禾兴,后来又改称嘉兴。
两河流域是麦子的故乡,而中国南方,正是水稻的发源地——长江和浙江,可以算是中国先人驯化水稻的两河流域。
三国及魏晋南北朝时候,嘉兴地区能做到“一岁或稔则数郡忘饥”——意思是说,它丰收了,足以供附近几个地区吃饱。
隋朝开凿了大运河的江南河段,也就是杭州经嘉兴到镇江这段大运河(我们的列车将经过杭州、嘉兴、镇江这几个地方)。这样一来,嘉兴这个巨大粮仓的意义就更大了。当时有“嘉禾一穰,江淮为之康;嘉禾一歉,江淮为之俭”的说法——意思是说,嘉兴丰收了,安徽那一带都能过上好日子;嘉兴歉收,那么江淮地区就得勒紧裤带过日子了。
富裕的结果,就是文化和艺术的繁荣。
名人太多,数不胜数。我们从最亲切的那一个说起:写武侠小说的金庸!写《射雕英雄传》和《天龙八部》的金庸!
金庸就是嘉兴海宁人,原名查良镛,他把鏞字拆开作为笔名,叫金庸。
金庸的堂哥叫查良铮,是非常厉害的诗人。他把查字拆开作为笔名,叫穆旦(木旦)。
金庸有位表哥是更有名的诗人(更有名并不表示诗更厉害,有名就是更流行),叫徐志摩。他生性风流浪漫,大概金庸从小听长辈批评徐志摩,所以就把他写进了自己的小说,据说就是慕容复的原型。
最后还是金庸自己更有名——无论深刻不深刻,崇高不崇高,金庸的武侠小说对于未来的中国人,就像安徒生之于世界——在此之前,只有四大名著具有这样强大的塑造力量。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老顽童,江南七怪,郭靖,杨康,黄蓉,南慕容,北乔峰,扫地僧,星宿老怪,阿朱和阿紫……所有这些名字,对一代代的中国人来说,都将和童年伙伴一样生动!这是中国人的少年童话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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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名人辈出,但故事不多。不过上世纪最大的中国童话,还真和它有关。
1921年7月23日,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不安分的人,在几个老外的支持下,在上海聚会,想玩点事情——要是在今天,不被抓起来才怪。
其实当年的警察也盯得紧,于是大伙决定坐火车南下嘉兴(还是我们这次游学出发的这条铁路线)。8月2号那天,在嘉兴的南湖上,大家在一只画舫上继续开会,继续画饼。
散会后,大家各奔前程——不,是按聚会时确定的方向和约定,各自去闹革命。
这次聚会,后来被称为“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其实也就是二三十个心怀梦想的人第一次“聚义”,这些人中,有个长沙来的小伙,叫毛泽东。
奋斗几十年后,他们成立的政党(中国共产党)建立了中国这片古老土地上最新的政权:中华人民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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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于1949年,距今不足68年。
但这片土地已经存在了数十亿年,变化了数十亿年。
所以以后每年10月1日的时候,千万别说庆祝祖国母亲多少年寿辰的笑话——祖国母亲本身并没有母亲,所以也就没有生日;只有孩子才有生日!
而且有趣的是,从人类血统上说,我们的祖国都在非洲,这里是我们祖先寻觅到的新大陆。
几十万年前,我们祖先中的一小部分,从非洲迁徙到了这里。
几万年前,我们祖先中的大部分,还是从非洲迁徙到了这里。
约一万年前,他们在这里驯养了野猪,驯化了水稻。
其实对一个人来说,自己出生、奋斗的地方就是祖国,长大的地方就是家乡,离别之后,童年记忆就是最真实的故乡。
如果没有把天空、大地、山川、河流刻写进记忆,如果没有和历史上最杰出的人物穿越时空进行思想的碰撞,和情感的交流,我们又怎么能把这么辽阔、这么陌生的土地称为祖国或者故乡?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仅仅活了一百年,而是已经活了几百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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