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接触这种病毒后的第七天,患者会开始头疼。
头疼后第三天,开始恶心、高烧和呕吐。
呕吐越来越严重,最后变成干呕,整个人奇怪地变得冷漠迟钝。面部失去活力,毫无表情,眼珠呆滞瞪视,眼皮微微耷拉,仿佛眼珠想要弹出来,又快要闭上了。眼珠凝固在眼窝,变成鲜红色。面部皮肤发黄,有显眼的星状红斑。
他越来越像一具僵尸,个性随之改变,越来越阴沉易怒,记忆也好像消失殆尽。他没有失去神智,能够回答问题,但似乎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
他捂着嘴,从肺部深处咳嗽,把某些东西呕进口袋。他的嘴唇上沾着混有黑色斑块的红色黏液,就好像在嚼咖啡渣。
几天前开始出现的星状红斑已经扩散,合并成了大块的紫色团块:他的整个头部都变成了黑色和青色。面部肌肉在下垂,结缔组织在消融,一张脸像是挂在底下的骨头上,仿佛面部正在逐渐脱离颅骨。
充满晕机袋的东西名叫“vomito negro”,也就是“黑色呕吐物”。黑色呕吐物并不完全是黑的,液体有两种颜色:犹如沥青的黑色颗粒混在鲜红色的动脉血里。这是内出血,气味仿佛屠宰场。黑色呕吐物满载病毒,感染性极强,高度致命。
他整个人僵硬,像是动一动就会扯断体内的什么东西。他的血液正在凝结:血流载着血液凝块,凝块在身体各处淤积:肝脏、肾脏、肺部、双手、双脚、大脑里全塞满了凝固的血块。
简而言之,他的整个身体都在“中风”。
凝块在肠平滑肌内堆积,切断了肠子的供血。肠平滑肌逐渐坏死,肠子开始变黑。
他不再能完全感觉到疼痛了,因为在大脑内堆积的血液凝块正在阻断血流。
脑损伤抹除了他的人格。这是所谓的“人格解体”,生命活力和性格特质渐渐消失。
他慢慢变成了机器人。
大脑里的小块组织正在液化。
意识的高级功能首先磨灭,只剩下脑干深处的区域(原始的“鼠脑”、“蜥蜴脑”)还有活力,仍在工作。
呕吐发作似乎挣破了鼻腔血管,他开始流鼻血。没有凝块的鲜红色动脉血淌出两侧鼻孔,滴在牙齿和下巴上。血怎么都止不住,因为凝血因子已经耗尽。
突然,他进入了最终阶段:人体病毒炸弹爆炸了。
他感到眩晕,极度虚弱,他的脊梁塌下来,松弛无力,失去了所有平衡感。
他进入了休克状态,俯下身,头部搁在膝盖上,随着一声痉挛般的呻吟,胃里涌出巨量血液,泼洒在地上。
他失去知觉,向前倒在地上。房间里只听得见他喉咙里的哽咽声,他已经昏迷,但还在继续呕出血液和黑色物质。
这时响起了床单撕裂的声音,那是大肠完全打开,血液从肛门向外喷射。
血液里混着肠壁组织。他排泄出自己的内脏。
肠壁组织脱落,随大量鲜血一同排出体外。
他周围的血泊迅速扩张。
致命病毒摧毁了宿主,此刻忙着钻出他身体的每一个孔穴,正“试图”找到新的宿主。
莫内眼球一动不动,瞳孔放大。
脑损伤:意识消失。
穆索凯医生将患者的头部向后抬起,打开气管开口,以便插入喉镜。他没有戴橡胶手套。他用手指在患者的舌头四周扫了一圈,清理死细胞、黏液和血液。
滑溜溜的黑色凝血沾上了他的双手。
他低下头,面部离莫内的面部只有几英寸,以确定喉镜的位置。
他将喉镜插进洞口,凑近目镜查看。莫内突然一抖,身体抬了起来。
莫内再次呕吐。
黑色呕吐物涌过喉镜,从莫内的嘴里喷了出来。
黑色与红色的液体溅到半空中,落在穆索凯医生身上。液体钻进他的眼睛,洒在白色制服和他的胸口上,留下几道夹杂着黑色斑块的红色黏液。
液体落进他的嘴里。
医生摆正患者的头部,用手指清理他口腔内的血污。血污沾满血污到处都是:轮床上、医生身上、地上。
空气嘶嘶地进入患者的肺部,他终于又能呼吸了。
看起来,患者由于失血而陷入休克。他失去了太多的血液,乃至于开始脱水。血液从身体的每一处孔窍向外喷涌。
穆索凯医生将血袋挂在点滴架上,拿起针头插进患者的手臂。
患者的血管似乎有问题;血液在针头周围涌了出来。
无论他把针头扎进患者手臂的什么地方,血管都会像煮熟的通心粉那样破裂,涌出血液;血液从患者手臂上的针孔向外冒,无法凝结。他的血液显然有问题。
患者的内脏还在出血,而且黑得像沥青。
莫内陷入更深的昏迷,再也没有恢复知觉。
医生解剖遗体,发现肾脏已经损坏,肝脏也一样。
肝脏是黄色的,有些地方甚至液化了——就像死尸的肝脏;仿佛莫内还没死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黏膜腐脱,也就是肠壁组织脱落,同样常见于陈放几天后的尸体。
患者的呕吐物溅入了谢姆·穆索凯医生的眼睛和口腔,九天后,他的背部渐渐感到酸痛。
他没把呕吐的事情放在心上,疼痛渐渐向全身蔓延,但他依然未曾多想。紧接着,他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球变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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