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公牛》短评

残雪《公牛》短评

“我”从大镜子里看到窗口闪过一道紫光，是一头公牛的背，这显然是将公牛、紫光喻为一种神秘的力量，而公牛本身具有沉稳、坚韧、深沉的形象特征，寓意深刻。

“我”和老关是一对不相容的精神载体，与老关讲是“天生的一对”有本质的区别，也可理解为灵魂的两极分裂。老关只关心自己的牙，而“我”关心的是镜子里显现出的公牛和被雨水浸泡的玫瑰——瞬间美妙的灵感。老关对于“我”所关心的事物漠不关心，对“我”心灵中美的幻境时时进行干扰，他只关心现实，吃的本能、痛的感受，具有很强的生命意志力。“我”更关注的非理性欲念、渴望的冲动，在头脑中瞬间呈现出美妙的景色——一道紫光、惨白的花瓣等。

但“我”只能看到公牛的背部，无法看到全部，公牛浑圆的背部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光芒，“我”几次与之相遇，甚至有几次牛角已进入，马上就要与之接触，但仍然神秘地悠然离去。为此“我”付出了代价，花脚蚊子袭击了“我”的双腿。

显然公牛这道耀眼的紫光为全篇寓意的关键，它犹如灵魂深处黑暗中一道稍纵即逝的灵光和意念，无意间被触动的幽深记忆——“一种奇怪的紫色，那发生多少年以前……那扇玻璃门上爬满了苍蝇，从门洞里伸出头来。树枝在头顶‘哗啦啦’地响，氨的臭气熏得人发昏。”这是生命的原始律动，是人性本质的矛盾冲动，它不受理性控制，排除一切世俗干扰，坚韧执着。但在追求精神的过程中会遇到种种难以逾越的障碍。有一天镜中的我已“白发苍苍”，想获得精神上的“朋友”的支持，但“灰沙迷蒙着我的眼，我没法看清那些门牌号码”，在追求精神的过程中，飘忽不定，失去方向感陷入迷茫。“我”的苦恼缘自人性中原始动力与理性的纠缠、较量和搏击，使人性本质中最活跃的想象力、欲望在向高层次突围过程中惨遭磨难，这种磨难是人的灵魂的痛苦历程，这两种力量的矛盾冲突，在“我”的身上表现的那样残酷和执着，“头发大束大束地脱落在梳齿间”。“我只有看见紫色，周身的血液就要沸腾起来。刚才我咬破了舌尖上的一个血泡，满嘴腥味”。

与之相对应的老关却很实际，老关作为人性灵魂中另一面理性和意志力，对公牛的议论不感兴趣，甚至未见到过它，同时对“我”照镜子不以为然，他关注的是当前最直接最直观的利益，禁不住眼前的种种诱惑，对表面的疾苦和痛苦十分敏感，同时他也受到各种欲望的困扰，“一通夜，田鼠都在我的牙齿间窜来窜去，简直发了疯。”但理智与欲望的抗争没有停止，“我想毒一毒那些田鼠，它们太嚣张了……多少年来，我一直与它们搏斗，医生说我有超人的毅力。”其本质是坚硬顽固，纠缠扼杀心灵中的种种欲望。“我”追寻着心灵中悠远单纯的儿时记忆——“那个五月的日子”“带来田野的气息”，但顽固的意志力有意无意地残害了生命力的冲动和精神发展——“我”母亲吃了他的安眠药“从此长眠不醒”。

小说的结尾极具惨烈悲壮的色彩，“我”从镜中看到很远，“有庞大的动物身躯倒在水里，……作垂死挣扎”，“我”梦幻般（镜中的世界）——生命原动力、欲望的追求，随着镜子被老关砸碎而中断，但人所追求的最高精神境界的极致目标并未因此而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