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了一篇微信公众号的文章,标题就是《我妈》,看完觉得很真实也很精彩,于是突然有了写一写我妈的冲动。
从我去年开始工作后,慢慢的发现,自己身上带着很多我妈的痕迹。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做饭。我每次去菜市场,买的菜必然是我妈在家常做的菜。炒土豆、炒洋葱、蒜苔炒肉、拍黄瓜、青椒炒蛋、西红柿鸡蛋……不管我去的是上海的菜市场,还是北京的菜市场,买的菜总是差不多。天然就对它们有心理好感,没买之前就已经想象到菜出锅后的诱人场景。也不是这些菜一定比竹笋、泡菜、茼蒿好吃,只不过是,吃习惯了的东西就培养了你的口味,你吃这些的时候最开心。光是想一想我就觉得当天的晚饭变得格外值得期待。
但是在开始工作之前,我做过的饭也是屈指可数的。简而言之,不会做饭。可是每道菜我第一次做,其实都还挺好吃的,起码不至于吃不了。我心里清楚那都是我妈的功劳。吃了二十多年的饭菜,哪怕再没有做过,总是吃出了经验,知道尖椒配鸡蛋会很下饭,知道茄子裹了鸡蛋面粉煎一煎就特别香。知道蒸槐花的时候少加一点油盐,浇上蒜汁极为美味。这些东西都是从我妈那里潜移默化学来的。在用之前我不知道我会做,当我需要的时候却自然而然做到了。
我妈做饭很好吃,可能要归功于我姥爷和七姥爷。这两人都是大厨,职业厨师那种,一个是我妈亲爸,一个是我妈亲叔,她从小跟着他们一起长大。所以我妈虽然业余,但很多东西她就是能做得很好吃。我最喜欢吃的是烙饼,面和好,加葱花加油,摊成饼,放煎锅里,一会儿就能炕得两面焦黄,吃起来外皮酥脆,内里香软,尤其是喝玉米糁吃这个,格外满足。还有一个是韭菜鸡蛋饺子,我在外面吃饺子虽然总也点这个馅的,但说良心话,没有一个人比我妈做的好吃。总觉得馅不精神,吃起来惨兮兮的。但是我妈包韭菜鸡蛋饺子就不一样。她跟我说一个方法,韭菜剁好后,先拌香油,等一会再放盐,这样韭菜里的水分就能留住,吃的时候格外新鲜,韭菜是饱的,颜色是翠绿的,隔着皮就能看到里面的绿影。我妈擀饺子皮也很有意思,擀面杖擀着,饺子皮飞快转着,转了几圈就成了一个中间稍厚边缘稍薄的圆乎乎了。买来的饺子皮都是一般厚薄,不会一面是面粉一面是湿皮,还总容易粘连到一块儿。总之美感没法比,包起来的感觉也很不一样。跟我妈一起包饺子,总是她擀完皮了我还有很多没包完,得她两边忙乎。如果换我去擀皮就更惨了,她包完我还没有擀好几个,还是得她来帮忙。她那一边擀一边转圈的技术我也没学会,但也不着急,总有会的时候。
大约是我上中学的时候,我大表姐问,恬恬还不会做饭啊?我妈说可不是。接着转头问我,你看你还不会做,等我老了你可怎么办。我就很理直气壮,现在是你给我做饭,等你老了肯定就是我给你做饭了啊(还能不能要点脸,现在也没见你给你妈做过几顿饭,不过那也说明我妈离老还远着呢)。完全没有担心过自己不会做这件事。
现在的经历也更让我明白了,做饭这个技能真的完全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吃又没有人给你做的时候,自然就会了。现在经常是我不确定怎么做,就跟我妈开个视频,让她远程指导,效果往往也很好。本来在外面练了手艺,打算回家去给我爸我妈做两顿看看,可惜春节两周我都没有捞到做饭的机会。这也足以说明为啥二十多年我都没有学会做饭了,实在是我妈对我爱得深沉(当然也有我爸,我爸也是家常饭一把好手,我爸妈罕见的都没空的时候,还有外婆在边上管饭,总之是饿不着的)。
我妈除了做饭手艺好之外,还有一些爱好。比如喜欢种花,我们阳台上种了好几个品种的月季,每年秋天她都会搬回家几大盆菊花,还种了苋菜、空心菜,草莓、甜瓜,葡萄。当然水果我是不怎么能赶上的,阳台地方不够大,它们一般也长不了太好吃,我就不怎么惦记了。但是月季花实在是很好看的。夏天的时候,家四周都是大杨树,它们站成了绿巨人护着掩着白砖青檐的房子。阳台上的青菜地也都能绿成葱葱茏茏的一景,再从窗内看出去,月季花瓣光滑润泽,香气袭人,枝干挺直,花型饱满,颜色明艳,或颤巍巍搭在房檐前,或俏挺挺立在绿茵中,总之带足了夏天的热情和明媚,成了傍晚纳凉的好去处。
以前有院子的时候,家里还种了木瓜、柿子、香椿和榆树。那棵榆树似乎从我出生就在了,小时候觉得它可真粗,双手环抱怎么也抱不住,长大后勉强才能挨着指尖。后来这棵树还出现在了我的梦里,那是一个童话一样的梦,现在回想依然场景清晰,画面美丽。香椿是每年春天的念想,红嫩嫩的芽翘在树梢,勾人去掰,打了鸡蛋一起炒,就是好吃的香椿鸡蛋捞面条了。木瓜总开粉红色的小花,还没长大,反正我没见它结过果。但长在院子里总是人让开心的。地上和楼梯的转台处还长了很多的蒲公英和雪见草,都是中草药,能泡水也能吃,春天夏天我经常去地里挖,种子后来就掉在了家里长了出来。墙沿上搁着几盆妈妈种的凤仙花,夏天开得红艳艳的,可以摘来包指甲。一夜过去指甲就染红了,可以红一个夏天,直到你慢慢把它们剪完。我总是和妈妈一起包,有时候还会强迫爸爸包一两个手指头。那个时候阳台上种的是一大丛鸢尾,我们喊旱水仙,绿叶丛中冒出来几支紫蝴蝶,就立在大门顶上,似在替我们迎客。周末的时候,我就从压水井里压水出来,一盆一盆端着浇花。浇完之后颇是欣慰,就像是一个将军在打量手下的士兵。
后来我出来住,住的地方总喜欢插花养草。因为花不好养活,需要泥土和大点的空间,养不住看起来就心疼。基本都是买的插花了,一周一两支,房间里能漂亮很多。现在回想,这也都是我妈潜移默化给的影响。包括从我记事起,家里不止养花草树木,还总是养狗养猫。我小时候就是和它们一起长大的。会和猫一起睡觉,和狗一起下河洗澡,玩伴的意义大于宠物的意义,会抱着它们讲话,哭了它们也陪着你,和你闹着玩,等你回家。习惯后长大了自己就格外喜欢动物,也总想养一只猫一只狗一起生活。
在我离开学校之前,很少会觉得自己和妈妈很像的。更多的时候是无意识。就像中国人对于“中国”作为一个国家的概念往往是出国之后才领悟深刻的一样,我是在真正开始自己的独立生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带着那么多我妈的习惯。我们不仅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母女,还是世俗意义上的母女,我不仅从她那里带走了基因,还领受了她对我生活方方面面的影响。而我猜想,有更多的影响是需要等着时间来告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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